2020年12月7日 星期一

認識神義論

 

    世界上既然有種種邪惡和敗壞,我們又怎能相信上帝是良善又擁有完全權柄的呢?如果上帝是慈愛良善的,祂為何會容許這麼多可怕、悲慘的傷害發生?尤其是發生在祂的子民身上?

 

     為了回應以上那些艱澀困難的問題,神學家們提出「神義論」的概念來解釋。「神義論」的意思就是「為上帝的作為(尤其是上帝對人的作為)辯護」。意即,要證明上帝是對的,是值得稱頌的,雖然有時看來情況好像不是如此。

 

    不同的神義論對邪惡、苦難的看法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有了苦難、邪惡,可以讓承受者(或事)達到更高的善;或是說,一個道德上及實際上有邪惡的世界,是比一個只有善的世界更豐富的。意即,這些邪惡、苦難存在的目的是為要讓人和世界更美好。

 

    有人更因此提出一種講法,認為「苦難」是「偽裝的祝福」。這樣的說法,對已經度過苦難或那些成功從邪惡壓迫中站起來的人來說,可以是貼心的鼓勵和安慰。但對仍然陷於苦境的人來說,卻是火上加油、落井下石!

 

    因為,反正上帝是不會錯的,現在人遭受苦難了,如果這苦難不是因為人之前有做了甚麼不好,那就表示上帝是在使用這些苦難來祝福人。這種想像上帝在操弄無助的人,決定安排人成長的想法,是太簡單地把人和上帝二分並對立起來。

 

    然而上帝卻藉由道成肉身來對抗苦難祂成為人的樣式做人的兄弟藉由在十字架上的犧牲來敗壞邪惡的權勢,並且在第三天復活宣告祂的得勝,使人藉由祂復活所帶來的盼望相信苦難和邪惡的勢力有一天必定完全除去,人要得完全得自由與釋放,直到永遠!

 

 

苦難臨到我們仍然要愛上帝

 

奧古斯丁的神義論(Theodicy)

 

    不少人認為根據基督教信仰,苦難是難以理解的,因為如果上帝是全能及至善,怎會容許苦難發生。大衛休謨(David Hume)等哲學家便曾提出類似的詰問︰如果上帝是至善,祂不會容忍世上充滿苦難和罪惡;如果上帝是全能,祂可以制止罪惡發生。世上充滿苦難和罪惡,這只帶出兩種可能:一是上帝是全能,卻不是至善,因為祂罔顧世人死活;二是上帝是至善,卻不是全能,因此祂無力阻止災禍發生。

 

    上帝是至善的,因此一切苦難或苦罪都與他無關。上帝沒有創造苦難或惡,惡的存在完全基於上帝讓人有自由意志。人可貴之處在於可以選擇,當人運用自由意志時,便有可能拒絕美善;當人不在美善之中,便自然陷入惡中。不過,人也必須承擔選擇的後果。

 

    即使墮落後的人,本身也不會變得完全沒有美善,他仍然有良知,只是有些時候,人會執著於追求一些所謂的小善,並把它偶像化,這樣反而阻止人去追求至善。例如當人以為行施捨是極大的美事,也認為自己行得足夠時,卻沒有正視自己內心的黑暗,又或是好好修補自己與上帝的關係,那麼施捨便成為了阻止人去追求至善的小善。當人放棄至善,人的私心便令人誤用自由,惡便隨之而來。因此,有很多所謂的苦難,探其源頭,不是來自上帝,而是來自人的自私及慾望。

 

自然律與失序

 

    「人種的是甚麼,收的也是甚麼」(加六7),雖然基督教並不完全排除因果律,但有些苦難的發生,本身是沒有原因的。伏爾泰憤恨地震毀滅很多敬虔生命,不過,大自然本身便存在很多天災,只是當地震不牽涉人命的時候,鮮有人知道曾有地震發生。以前地球人口稀少,人類可以選擇避開地震帶居住,但隨著人口愈來愈多,人類可以選擇居住的地方已經很有限制,甚至要住在地震帶之上等。

 

    上帝創造了世界,讓世界自然運行,然而世界也因著人的罪受咒詛,地震及洪水等均按自然律發生。如果自然法則時有時無,就沒有一個穩定的世界,那麼生命只如一場夢幻。1755年里斯本發生的地震,上帝當然有能力遷移教堂,但祂不一定要如此行。祂既然按照祂的理性創造了這個世界,便讓它按自然律運行。人類不明白上帝為何不阻止悲劇,這是必然的,因為人無法與上帝有同樣的智慧,就如一個小孩子很難明白,為何當他哭著要注射防疫針時,父母都不理會他。直到長大後,他才能明白父母的心意。

 

    這並不是說上帝是無情的。面對受苦的約伯,上帝不單責備約伯的朋友胡言亂語,使祂的旨意不明,祂還向約伯展視宇宙之大及宇宙之美。各事物發生及井井有條地出現,目的是向人類宣示一項事實:這宇宙是有理序(order)的。相反,苦難本身是無序(disorder)的,以及違反理性及自然律。上帝向約伯及世人顯示祂仍然坐著為王。雖然苦難讓人感到痛苦或不明白,宇宙卻是極其偉大,仍在祂掌管之下。不能因為一些苦難便否定上帝的存在,質疑祂的慈愛。正如德國哲學家萊希尼茲(Leibniz)所言,上帝創造了這個世界,雖然有苦難,但按照上帝的慈愛來看,應該是盡可能是最好的一個。

 

化妝的祝福?

 

    有不少人認為人可以在苦難中學到了堅忍,生命質素因而提升,於是便把苦難看作是上帝給信徒的功課,為了鍛鍊信徒,讓信徒成長。因此人要存著感恩的心接受這一份禮物,並視之為化妝的祝福。

 

    在文化大革命期間,很多人受盡無理逼害及凌辱,甚至家散人亡。煎熬過後,他們的生命質素反被提升,於是便向那些逼害他們的官員道謝,感謝這班官員讓他們歷盡苦難,明白受苦的意義。在我們看來這做法是荒謬的,把苦難稱為化妝的祝福,最基本的問題是把本為惡的苦難從本質上變成善,這在倫理學上是錯誤的。

 

     人犯罪之後「地受咒詛」,大地在等候救贖期間不斷發生疾病及天災,這些苦難是隨機及無意向的臨到人類,不是臨到這個就臨到那個。某人有病或發生意外不是道德問題,也不是上帝的偏好。上帝不會亂擲骰子,今天要你受苦,明天要他受苦,這是難以想像的。

 

苦難中仰望上帝的恩典

 

    人生中有很多苦難,有些是自然界所引起,有些是出於人的罪,世界成了生命歷練的場所。雖然上帝容許某些苦難發生,有祂整全的計劃,但不可以說是上帝「創造」苦難。苦難本身就是惡,苦難的本質與上帝的愛對抗,所以上帝應許苦難只是一個暫時現象。祂全權掌控,施行救贖,到了新天新地,所有痛苦及眼淚都要過去。

 

    信徒經歷苦難後生命質素得以提升,這句話並非肯定苦難的本質意義,而是肯定信徒生命的堅忍。期盼面對世上的痛苦,我們仍能信靠上帝並且愛祂,因為面對我們的苦難,上帝並不是無動於衷,而是會對我們說:「我的恩典夠你用!」(林後十二9)

 

解放神學的神義論

 

    神義論的功能是將個人生命的失序經驗,整合到社會既定法則中的意義脈絡安頓。它最終追尋的並不只是超越痛苦、死亡,而是意義的渴望,而且強烈想要認知為何不幸會臨到自己身上?因此,神義論可以是合理化「強者」剝削者的社會不公;當然也可以被「弱者」來合理化他/她們對社會不公的對抗。也就是說,弱者的神義論可以轉化為解放神學的神義論。

 

    解放神學強調神學的出發點是「使命感」,一種委身於自身處境的信仰熱誠。因此,對自身處境的了解多寡就會決定神學向度之深淺,及信仰熱誠所為何來。社會分析在此成為神學向度的有效工具,而且也唯有認知到「社會上的一切運作皆有利於有權勢團體」此論點的分析,神學的上帝論才不會浮沉於有權勢團體所作的一切社會決定。反而,上帝會體認到弱勢者的哀嚎,而為自己所創造的世界伸出援手,發出公義。在此,神義論不再是合理化強權,而是激發解放弱者之動力。

 

    神義論作為社會的榫眼,由安頓的社會法則轉化為弱者尋求正義的解放力量。先前對神義論的控訴由人義論承擔,也改變人義論的「承擔罪惡」責任為「改造社會」責任。神義論與人義論匯集而成再生能力,真正的「道成肉身」是要打破不公義的壓迫體系來重建人性社會, 真正體驗上帝的愛與公義可在人間實踐。

 

    拉美解放神學家古提雷茲提醒基督徒的解放運動,應有下列三個層面認知:

 

    首先是我能知道什麼?(What can I know?)即基督徒應逐漸了解自身的現實處境為何?而此現實處境又與信仰有何關聯?對信仰而言,人民受苦與掙扎的意義又是什麼?

 

    接著,我該做些什麼?(What should I do?)基督徒該如何努力來足以改變受苦的處境?有什麼可能性及選擇性來使自己更積極地參與及投入?

 

    最後,我能期待什麼?(What can I hope for?)基督徒應有一個合一的歷史見證,並在上帝國臨在的盼望中,激發大家齊為上帝公義實踐人間而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