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28日 星期六
切望終末的榮耀
末世論和未來神學
在基督教思想史上,關於末世論的內容和重點,歧異很大。在某些時候,對即刻到來的末日的盼望占主導地位,而在某些時候,末世論的觀念則幾乎不起任何作用。
在自由主義新教神學中,末世論主要採取了進步說和靈魂不朽說的形式。上帝之國被認為是進步理論的標志,而《聖經》中復活的觀念則被認為是靈魂不朽說的標志。自由主義神學相信,人類社會將逐步完善而至於大同,在地上實現天國。
神學對末世論的內容的發現不應被看作是最近的事情。就《聖經》注釋學和《聖經》神學來說,這一發現可以追溯到大約本世紀初期。
二十世紀德國神學家施韋澤(Albert Schweitzer)認為耶穌本人是個末世論者,因此重新引起神學家對末世論的重視。施韋澤被認為是第一個對《新約》作出末世論解釋的人。經過很長一段時間,對末世論的重視才從聖經神學轉入系統神學。如今,神學家們都主張基督教信仰具有強烈的末世論色彩。
英國《聖經》學家杜德(Dodd)主張耶穌的生平、教訓和事業即意味著天國的實現。這是一種“實現了的末世論”。
這裡,重要的問題是,直到最近一個時期,和神學的其它部份一樣,末世論仍然被看作是隱秘的、個人的及生存主義的。重點被放在對單個人的自由決定的分析上。它是關於當前的末世論而不是關於未來的末世論。這在現在看來有點似是而非。末世(eschaton)似 乎並不存在於歷史的未來,而是存在於每個人的主觀的當下。它存在於個人作出決定的一瞬間,就在這一瞬間,當下向著未來滑動。存在主義的末世論所期待的未來 是本體論的未來──更確切地說,是一種本體論上的直接的現在──這一本體論的未來是以個別人的每次的自由行動為中心,而不是以某種歷史的未來為中心。
這一點十分明顯地表現在布特曼的著作中。上帝的聖言發出呼召的“現在”,是人們必須在生與死之間作出選擇的“末世論的現在”和“瞬間”。末世論的意外事件不是要等時間終了和末日審判時才發生,它在當前已經告終。布特曼有關歷史和末世論的著作中帶結論性的論點是從福赫斯(Ernst Fuchs)借用的。這些論點更多地帶有說教性而不是神學性,出色地代表了存在主義的末世論觀念:“可能性蟄伏於每個瞬間,它可能是末世論的瞬間。你們有責任喚醒這種可能性。”
布特曼(Rudolf Bultmann, 1884-1976)和巴特(Karl Barth, 1886-1968)遺留下來的問題極大地影響著希望神學。他們兩個人的意圖是發揮福音書的末世論的特點,反對十九世紀對福音書的末世論特點的歪曲。布特曼提到他在學生時代就受到韋斯(Johannes Weiss)學說的影響:“當我開始讀神學時,不論平信徒還是神學家,都為韋斯的理論感到激動和震驚。我記得我在柏林的教義學教師卡夫坦(Julias Kaftan)說過:‘如果韋斯是對的,如果上帝之國的概念是末世論的,那就不應該把這個概念放在教義學中。但第二年,神學家們(包括卡夫坦)就相信韋斯是正確的。今天,沒有人會懷疑耶穌關於上帝之國的概念是末世論的──至少歐洲神學是如此。就我所知,美國學者也是如此。現在,越來越明顯,末世論的盼望和希望是全部《新約》傳道的核心。”
韋斯關於耶穌教訓中的末世論在教義學上的重要性的看法體現在三個命題上:
一、必須承認,關於福音的末世論見識包括宇宙論。僅僅把上帝之國看作精神的團契──僅僅像哈那克描繪的那樣,是上帝和靈魂、靈魂和其上帝的問題──從福音書關於耶穌信息的敘述看,是沒有根據的。《新約》共同體的末世論盼望就斷言當前世界很快結束。
二、《新約》共同體堅持的這種世界觀,今天已不可能接受。
三、原來按宇宙論解釋的東西,現在必須按個人的或人類學方式來解釋。
“世界還將延續,但我們作為個人,卻將迅速離開它。”
只有從宇宙論範疇到人類學範疇的這一解釋學的轉折,才能使末世論對當今有意義。系統神學對末世論重新產生興趣,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於《聖經》研究中啟示文學的復興,即對被看作《聖經》見證的決定性因素的盼望和即將到來的事物的討論。
布特曼試圖“化解神話”(demythologization),並把末世論神話的人類學的(即存在主義的)內 核同其宇宙論的外殼區分開來,顯然是在韋斯傳統的基礎上前進了一步。過去對末世論所作的宇宙論解釋,現在被人格主義的或對人的解釋代替了。末世論中的宇宙 論指的是世界的毀滅,現在則認為世界不會很快毀滅,世界將繼續存在,但作為個人,我們應該很快離開它。正是這種從宇宙論向人類學的轉折,使《聖經》的末世 論得以保存。然而,對末世論問題作人類學的解答是否恰當呢?晚近一些的神學家認為未必。
布特曼的注意力放在福音書末世論的核心事實上,巴特也同意這樣的觀點。
巴特說:“如果說基督教不是徹底的、十足的末世論,則它同基督沒有任何關係。”
布爾特曼和巴特的神學起初堅定地強調《聖經》思想中末世論的重要性,但他們對這一原則在今後有什麼意義的看法卻缺乏說服力。他們的解釋成為懸而 未決的問題──這些問題刺激了後來對末世論的重新評價。布爾特曼和巴特的遺產──無論其成就抑或問題──都構成使新神學著作活躍起來的一個主要因素。
僅僅由於當代政治神學的出現,末世論才恢復了曾經一度具有的歷史的、集體、真正面向未來的定向。末世論發生了與關於愛、救贖和其它基督教的陳述 中出現的那種急劇轉折相類似的轉折,發生了由存在主義的內心生活向公開的社會生活轉折,由個人的傳記向歷史轉折,由超驗的主體向政治轉折。
多年來占主導地位的對末世論的強調並沒有變成政治末世論。因此,斷言末世論導致了政治神學的產生,是沒有根據的。相反的論斷似乎更接近真理,即:政治神學是產生另一種末世論的原因。
早在二十世紀剛開始時,末世論就成為神學家們的主要興趣所在,那時,它是脫離政治的末世論。當代末世論中的“非私人化”並不是從末世論本身的內在邏輯中產生的。儘管有些相反的例證,但是設想在末世論中有某種隱蔽的動力迫使它成為批判的、公眾的,同時又有別於其它神學主題和神學觀點(如基督論、教會論、救贖論),也是不現實的幻想。
但是,對末世論的重視也確實為支配著當前政治神學的視角鋪平了道路。正是按末世論制定的與希望一致的信仰,才引起政治領域中的批判的、實踐的反響。在這一方面莫爾特曼的希望神學起了決定性的作用。莫爾特曼致力於對革命進行神學思考。他強調末世論的希望具有政治的意義。
葛爾韋澤 (Gollwitzer)與此發生共鳴,他說:“獲得應許的人實際上是革命者”。
《新約》末世論號召人們反對當前的世界、站在擁護新世界的立場上。
在天主教陳營中,麥茨斷言:“所有末世論神學都應該被改造成為政治神學,即,對社會進行批判的神學。”
施萊比克斯(Schillebeecks)同樣 指出:“末世論的希望使人徹底介入現世秩序,同樣也使任何現存的世俗秩序成為相對的。”
政治末世論就是未來末世論。這並非鐃舌。因為我們看到,存在主義的末世論是現在的末世論。因此,當代神學對政治領域的興趣就同對未來的興趣結合在一起。現在,我們就開始考察未來神學的最早的綱領。考科斯(Hearvey Cox)把它看作是神學本身的唯一未來。莫爾特曼和麥茨都指出:在《舊約》的先知和《新約》的使徒身上都能看到對新事物的激情,即對未來的激情。
大概拉納爾(Karl Rahner)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詳細地描述了未來神學的概貌。 他在這個問題上的主要觀點與馬克思主義的烏托邦形成鮮明對照,如今已盡人皆知。他主張基督教是解放人的未來的宗教,是解決人在向未來運動時的自我超越的宗 教。但是這裡所說的未來是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的絕對的未來。對絕對的未來的尋求本身 就包含著對上帝自身的尋求。正是自身向著絕對未來開放的人類,才在這一過程中體會到上帝聖言的真正意義。
這種未來神學很容易與政治末世論結合。有些神學家在討論革命神學問題時,把“未來”(futurum)與“出現”(abvent)區別開來。這種區分有點像拉納爾對絕對的未來與俗世的未來的區分,但它有自己獨具的特點。“未來”是已經包含在當前事物的可能性中的事物,是可以預見的,是肯定會出現的,因為它已經在人的掌握之中。相反,“出現”則指一種應許,其基本來源在世界之外,在當前的事物的可能性之外。它的到來不能以任何方式促進或推動。
只有這種“出現”,只有這種不是直接產生於當前的潛在勢能中的未來,才是真正的未來。“只有某種不僅僅是延續我們自己的或明或暗的潛能 的東西,才能使我們高於或超出自身。只有這樣的未來,才能使我們自由地尋求真正的新事物。只有這樣的未來,才不致使我們重新返回到對業已完成、業已實現的事物的愁思上。”
這種必將超出眼前事物的潛在可能性範圍的未來神學,同戰鬥的、富有成效的、創造性的政治末世論聯繫在一起。
這同希望神學是非常相似的。它是一種由基督在我們前面堅持的未來神學。基督教末世論闡明了我們能夠從基督那裡期望得到的那種未來。它告我們他將是誰,以及我們將從他期望得到什麼。基督“在自己的位格中體現了自由的未來”。對某種神聖變化的希望,由於我們對此生現存條件的改造而轉變為實踐。
末世論的復興
系統神學家對發展末世論作出重大貢獻的有德國神學家潘南伯格(Wolfhart Pannenberg)、莫特曼、掃特(Gerhard Sauter)和德國天主教神學家麥茨(Johanes Metz)。幾位神學家對未世論的獨特性理解並不能構成一個統一的學派,每個人都沿著彼此獨立的方向前進。之所以把他們放在一起考慮,是因為他們在60年代對基督教信仰的末世論特點加以解釋具有共同的興趣,是因為他們都把“應許”作為神學觀點的鑰匙加以重視,而不是說他們有相同的統一解釋。
潘南伯格直截了當地肯定基督教具有未來主義的、未世論的特徵:“我們必須明白這一事實:在我們討論對未來的審判和對死者的復活的啟示文學的盼望的真理時,我們就直接接觸到基督教信仰的基礎。為什麼作為人的耶穌可以成為上帝的最高啟示?為什麼上帝被認為通過他並且只有通過他才出現?離開了啟示文學盼望的遠景,這個問題便得不到解答。”
布特曼認為歷史事實並不重要,關鍵是其意義。有無耶穌其人,關係不大,這件事對他的門徒的意義才事關重大。與此相反,經驗主義者只重視事實,不 重視意義。潘南伯格認為對歷史的理解不應把事實與解釋分割開,即耶穌的歷史本身就有意義,而不是像布特曼所說的,只是一個象徵。在潘南伯格的神學中,顯然 有唯理主義的傾向。他堅定地維護神學的科學地位。這樣,耶穌的復活並不像布特曼認為的,是用神話方法解釋耶穌的歷史。耶穌的復活是耶穌歷史的一部分,並經 得起歷史的檢驗。他重新提出耶穌復活的證據問題。他主張,耶穌復活的證據並不意味著它是先於門徒信仰並創造這一信仰的事件。但是,對關於復活的歷史事件的 性質如何,他並沒有作出明確的回答。他既拒絕布特曼對復活的非神話化,也反對對復活作字面的解釋。在這一點上,他對科學歷史的信任動搖了,因為他公開反對 那些認為在我們通常的歷史經驗中沒有與復活相似的經驗,因而不能把復活放在歷史視野之內的歷史學家。然而他也不只一次地注意到足以支持 對復活或不朽的理性信仰的一條證據:“人生來就希望脫離死亡。”
潘南伯格第一個把上帝應許的觀念作為系統原則加以論述。1959年,在《救贖事件和歷史》一文中,他運用“應許”和“實現”的概念,重新定義“啟示”和“歷史”的意義,並揭示二者的不可分割性。
當潘南伯格第一次提出這些觀點時,他和莫特曼是一致的。然而,後來正是莫特曼,而不是潘南伯格,更堅定地探討了應許的題目。1961年,潘南伯格儘管仍堅持啟示具有末世論的性質,但卻拒絕“應許──實現”的解釋,認為它同古老的作為話語的啟示教義更一致,而不是同他自己關於把啟 示說成歷史的嘗試更一致。但在拒絕這一解釋時,和在提出這一解釋時一樣,他的觀點都有助於把“應許”作為神學爭論的題目。
掃特在《未來和希望》中更詳細考察了應許。在這本書中,他探討了當今神學與哲學中的未來問題。他認為,對哲學探究來說,未來的問題本質上同時間有關。例如,當思考可能性、預期、自由等概念時,它們就主要是按時間性來處理。“未來的問題必須可以被納入時間主題的框架中。”
一種普遍流行的看法認為:二十世紀的文化特色是面向未來。這一看法從來就沒有受到懷疑。這一信念是時代情緒的標準。面向未來被認為是時 代精神的標誌。
莫特曼說:“現代世界之所以是現代世界,恰恰是因為人類熱衷於迄今為止還沒有出現的、因而是新穎的未來,這是現代時代的獨特特徵。”
未來的觀念被認為把《聖經》思想同世俗文化情感連接在一起,它與二者同樣有關。比如,麥茨在我們文化的世俗性中看到對未來加以控制的因素,這種因素一往無前,昂首奮進,迎接有待控制的未來的抵抗。他甚至說:“未來的不可控制性,使它的天意的起源的奧秘成為顯而易見的。”
潘南伯格重新提出關於上帝的自然知識的問題。他把上帝描述成是“未來的力量。”
在 《面對無神論者的批判談論上帝》中,他承認,一個全能、全知地行動著的存在者會使自由成為不可能。存在作為一個範疇,不適用於作為人類自由的源泉的上帝。 然而,基督教神學是在未來的概念中產生的,這一概念是一種可以理解的手段,從而肯定上帝是當前的現實,儘管不是當下存在的實體。
“那屬於未來的,是還不存在的,然而它已經支配著當前的經驗,至少支配著關於這樣一些存在者的當前的經驗--這些存在者和人類一樣面向未來,並總是按照他們希冀或恐懼的未來來體驗它們的當前與過去。這樣,未來就是真實的,儘管它還不存在。”莫特曼也堅持把未來看作是“超越性的新範式”。
構成這些神學闡述的基礎的普遍信念是:對面向未來的多方面關切是基督教信仰最直接與之交談的當代認識方式。
迎接新世紀
千禧年的震盪
毀滅與希望交纏的未來觀
終末論的時代意義
基督教會史中的未世論
哲學與宗教中的末世論
一、世人共有的問題
末世論並不是基督教特有的問題。無論在那裡,地無論中外,時無論古今,人們不但問,(1)人從何處來?(2)人生在世,究為何事,碌碌終日,有何意義?(3) 並且還要究問,生老病死,死後究將何往?他們又提出這些問題,例如︰個人的結局,最後的命運怎樣?整個人類所趨向的目標是什麼?人死了以後是否即告滅亡, 抑或要進到另一種境界,是福樂,抑為悲苦?芸芸眾生,蚩蚩者氓,熙熙攘攘,來來往往,一代一代的消逝;即開國元勛,蓋世英雄,雖轟轟烈烈,盛極一時,結果 亦人亡政息,轉眼成空。他們究竟因此就永遠湮沒,抑或要到上帝為他們安排設計的美地去?倘使整個人類是朝著一個最後的理想邁進,那些相信世界歷史,既有其 開始,也必有其結局與目標的人,則就有一種末世論。二、哲學中的末世論
關於個人和人類最後的命運與目標問題,乃在東西古今的哲學家的思想中,佔了很重要的地位。西哲蘇格拉底(Socrates, 470?一399B. C.)相信靈魂不滅,又信善人必受善報;惡人必受惡報。西塞祿(Cicero)曾述蘇氏對於來生的信仰說︰「這一位無比的哲學家,堅決主張,人類的靈魂乃是一種永遠不滅的神聖的本質,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乃是轉到靈界的道路,但只有義人可獲進入天堂之捷徑。」柏拉圖(Plato, 427一347B. C. )說,人類的靈魂乃是從上帝而來,故靈魂乃是不滅的;人死了以後,仍是照樣繼續存在。此說至今仍在哲學界成為重要的學說。羅馬大政治家與哲學家西塞祿(Marcus Tullius Cicero, 106一43B. C.)說︰「人類的靈魂,雖目不能見,但藉著靈魂的作為,能回憶往事,能創造發明,有神妙敏感,終令我們無法否認靈魂的存在。……在人類心靈中、,都有一種『來生』的預感。此中奧秘我雖不能解釋,但是許多最偉大的天才和傑出人物,都對『來生』的道理,有深切的了悟。」雅典那哥拉(Athenagoras, 177 A. D. )曾立志想寫一部書反對基督教,為求寫得完善,他便先研究聖經。但他研究的結果,所得到的證據,只是維護基督教的真理。……於是根本改變了他的信仰,皈依了基督。著書為基督聖道竭力爭辯,其中一書,乃為《複活之教諦》;深信死亡不是終點,死後還要複活。英國哲學家 陸克 (John Locke,1632一1704)曾著《人類悟性論》(Essays Concerning Human Understanding)一書,膾炙人口,為世界名著。陸氏一生治學,乃以聖經為南針,他在許多哲學名著以外,曾特別花了十四年的光陰,寫了《聖經發凡》一書。他認為聖經乃為一部「永生之道」的書。斯賓諾沙(Benedier de Spinoza, 1632─1677)乃為泛神論者,把上帝與自然混為一談,不知上帝乃是有位格而永有永存的造物主,故他對於永生來生完全茫然。但是華珥夫氏(Woeff)和萊布尼茲(Leibniiz)則為永生之道多方論辯。康德(Immanuel Kant,1724一1804) 對於他們的論辯,雖以為不能成立,但是他認為「我」乃有「可想的性格」與「經驗的性格」之別。存於「現象界之我」,乃為「不自由的我」,是為「經驗的性 格」,惟超乎經驗之「本體我」,則有自由,謂之「可想的性格」。至於上帝與靈魂,乃不屬經驗界之對象,不屬認識力之範圍,在他意志裡面,常常希望有一完全 的境界,要脫離「感性」,而完全順從良心的命令而行動。倘使這個希望,終有實現之日,則就不能不承認靈魂不滅之說。可是十九世紀的觀念論哲學(Idealistic Philosophy)乃完全排除這種思想。事實上照海霖氏(Haering)說︰「所有的泛神論,都被他們呆板的想法所限製,所以不能窮萬事的究極。」這些哲學家不但想個人的歸宿,並且想世界的結局。斯多噶學派(Stoic School)謂宇宙乃是循環輪迴的,好比佛教的說法一樣。康德也以為宇宙乃是生死循環的。
東方哲學家對 於宇宙人生也有各種的說法。中國哲學每講天地陰陽之說,以天地為萬物之源,以天為父、地為母;天為陽、地為陰。《易繫辭》下說︰「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男 女構精,萬物化生。」又解釋乾坤二爻象說︰「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至哉乾元,萬物資生。」《道德經》也說︰「無名萬物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天地萬物生 於有,有生於無。」「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宋儒複將天地陰陽理氣之說,推而演之,謂太極為萬物之始,無人能 窮其源,複謂太極本於無極。又以太極為理,謂理與氣混合,初無先後之分,氣分陰陽,悉有理運乎其中。由陰陽二氣之動靜,而天地分。天為陽,主乎動;地為 陰,主乎靜;男女由此殊,明暗由此異,生死由此分,而尊卑智愚賢不肖,亦由此判。人得天理之全,物得天理之偏。這種主觀的哲學的思辨,實不能窮萬事萬物的 究極,把一位創造天地萬物之主、全能的上帝、慈悲的天父,變成一種陰陽理氣的哲學概念。誠如經雲︰「他們雖然知道上帝,卻不當作上帝榮耀他,也不感謝他。 他們的思念變為虛妄,無知的心就昏暗了。自稱為聰明,反成了愚拙。」(羅一21一22) 中國民族的先民,本有敬畏上帝的一神信仰。例如《書經》說︰「上帝不常,作善者,降之百祥;作不善者,降之百殃﹗」《詩經》說︰「蕩蕩上帝,下民之辟;上 帝臨汝,無貳爾心;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中庸》說︰「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不幸這種純正崇高的信仰,由於哲人學者的空想,以後完全變 質,其下焉者,甚至迷信邪道,交鬼降魔。把民族基礎,從磐石之上,移到沙土(太七24一27)。此固為民族衰落之厲階;而那些遠離真神,迷信邪道,敬拜偶像,交鬼降魔的人,其最後的結局與歸宿,勢必與那些「行邪術的,拜偶像的,」一同「被扔在」「燒著硫磺的火湖裡」﹗(參啟二○14,二一8)著者心焉憂之,特披肝裂膽,一再著書,警告國人和世人。使他們恍悟真道,以免沉淪。
三、宗教中的末世論
在宗教裡面,我們尤其可以看到許多關於末世論的構想。在許多外邦異教裡面,對於個人的歸宿,以及世界的結局,乃有各種不同的說法,茲分述其要點如後︰1.儒教──a. 對於人生歸宿問題,孔子沒有答案,當其門徒問他的時候,他僅作反問︰「未知生,焉知死?」並無答案。當他臨終之時,在他哀歌裡大意說︰「泰山其頹乎,梁木其壞乎,哲人其萎乎?」(《禮記》卷二檀弓上)這乃顯示他沒有永生的盼望,令其門徒子貢等大為沮喪﹗b.關於世界的結局,儒家並沒有天國的觀念,僅有「天人合一」,「天地合德」的空想,以及修齊、治平的自救思想。孔子的「禮運大同」,僅為一種「社會民主主義」 Social Democracy)或「社會福利國家」 (Welfare State) 的理想。孔子給人類的盼望乃是「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的烏托邦。儒家學者自己承認幾千年來,修身明德、弘道行善的結果,乃是一個「知行不能合一」的「聖人 的悲劇」。孔子一生棲棲惶惶,席不暇暖的赤誠熱情,吾人固深欽佩,可惜他乃無道可弘,因他的門徒明明說︰「夫子之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論語》公 冶長第十二章)所以他到了晚年,結果乃自嘆︰「吾道不行。」尤有進者,他「禮運大同」的目標,僅是「天下為公」,乃在「天下」,非在「天上」。但是所羅門 王「專心用智慧尋求查究『天下』所作的一切事。」發現「日光之下,並無新事。」「都是虛空,都是捕風。」(傳一13一14)歌羅西書三章二節說︰「你們要思念上面的事,不要思念地上的事。」腓立比書三章十九節說︰若「專以地上的事為念」,「結局就是沉倫」﹗所以儒教不能使人有屬天榮耀的盼望。
2.道教──a. 關 於人生的歸宿,道家把死視為人生變化的過程,乃不足悲。莊子喪妻,且「鼓盆而歌」。他又謂人生與天地萬物同壽。他們僅憑主觀的空想,除去對死亡的恐懼,這 種天真幻想,等於「痴人說夢」。藉曰能如其願,亦非永生之道,因為到了救主再臨的時候,「那日,天必有大響聲廢去,有形質的都要被烈火銷化,地和其上的物 都要燒盡。」(彼後三10)則所謂「天地同壽」,結果乃為同歸於盡﹗b.道家對於世界的結局,很少提到,因為道家乃是一種泛神論,以上帝即為宇宙,而上文已說︰他們又以人生與天地同壽。他們這種想法,雖自命不凡,但在神看來,乃為「虛空的妄言」(西二8)。當「主耶穌同他有能力的天使從天上在火焰中顯現,要報應那不認識上帝和那不聽從我主耶穌福音的人。他們要受刑罰,就是永遠沉淪,離開主的面和他權能的榮光。這正是主降臨,要在他聖徒身上得榮耀,又在一切信的人身上顯為希奇的那日子。」(帖後一7一10)「但我們照他的應許,盼望新天新地,有義居在其中。」(參彼後三13)
3.佛教──a. 關於人生歸宿,照佛教「五蘊」之說,人僅為「名相」 (Nama-Rupa),沒有靈魂;一旦死亡,便歸滅絕。慕勒氏(Max Muller)說︰「佛教乃是一個眾生絕望,同歸於盡的宗教」(A Gospel of hopeless & universal doom)。 佛自己也因吃了臭豬肉患痢疾而死亡。佛教以宇宙萬象,乃虛幻無常,我之為我,無非幻覺。人類由於先天的孽緣,又複因後天六塵的障蔽,有情眾生,無明不滅, 終不離生死煩惱的痛苦。佛教認為人天福乘,不離因果;三界流轉,六道輪迴,人類有八萬四千煩惱,生老病死,俱不離苦。所以人生最大目的,務在轉迷成悟,解 脫三界(欲界、色界、無色界),轉開大悟之心眼,得大菩提,證大涅磐。他們所嚮往的,只是一個迷離撲朔的「真如」,不是自有永有的「真神」;他們所歸趨 的,只是一個諸趣圓寂的「涅磐」,而不是征服死亡的永生。佛徒以「涅磐」作他們人生歸宿的目標,但許多愚夫愚婦,卻不知「涅磐」 (Nirvana) 一詞的原義,乃為「吹去」、「消滅」。此乃佛教的中心思想。照他們的所謂「聖四諦」的「苦諦〕來說,生既是苦,人生唯有進入「涅磐」,到達這種境界,始能 脫離生死輪迴,永離煩惱痛苦。佛經裡面,描寫佛陀的死,乃如油干燈盡,灰身滅智,這乃是永遠的滅絕,沒有永生的盼望。他們為求解脫煩惱,企求進入「涅 磐」;殊不知此詞的原義,乃為「滅亡」,則豈非自取「滅亡」﹗上文曾引慕勒的話說︰「佛教乃為一個眾生絕望,同歸於盡的宗教。」茲若根據他們「進入涅磐」 的教義而論,豈非「靈魂自殺的邪道」﹗著者早歲沉迷三教,且受邪靈迷惑,被稱為「羅漢轉世」,於是受士大夫擁護,創辦大學,以弘揚佛法,複興東方宗教文化 為己任。一九五○年,應聘赴印度講學,企圖展開此項運動,以為救世之道,舍此莫由。孰知行抵中途,上帝「從高天伸手抓住我」(詩一八l6),使我從滅亡道路轉回來。茲作此言,非憑「高言大智」(林前二1),實乃「本乎神恩」。(參弗二8)b.關於世界結局,佛教認為將來的世界,要被火、被水、被風毀滅。世俗學者,甚且以為此乃和基督教的末世論相似;殊不知此種皮相之見,適證其未明基督聖道,乃和佛教根本不同。其一,關於世界最後的毀滅,聖經裡面,只有一次(參彼後三10一12); 而佛教則不只一次,且循環往複,而無最後上帝公義的勝利。照聖經所說,當「主耶穌同他有能力的天使從天上在火焰中顯現,要報應那不認識上帝和那不聽從我主 耶穌福音的人。他們要受刑罰,就是永遠沉淪,離開主的面和他權能的榮光。這正是主降臨,要在他聖徒的身上得榮耀,又在一切信的人身上顯為希奇的那日子。」 (帖後一7一10)「那時,人子的兆頭要顯在天上,地上的萬族都要哀哭。他們要看見人子,有能力,有大榮耀,駕著天上的雲降臨。他要差遣使者,用號筒的大聲,將他的選民,從四方,從天這邊到天那邊,都招聚了來。」(太二四29一31)「我們照他的應許,盼望新天新地,有義居在其中。」(彼後三13)「有大聲音從寶座出來說︰『看哪﹗上帝的帳幕在人間。他要與人同住,他們要作他的子民;上帝要親自與他們同在,作他們的上帝。上帝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因為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坐寶座的說︰『看哪﹗我將一切都更新了。……』」。但是那些「拜偶像的」佛教徒,「他們的分,就在燒著硫磺的火湖裡﹗」(參啟二一3-8)
4.印度教──a. 關於人生的歸宿,他們藐視人生的價值,否定人生的真實;關於人死後的道理,乃是莫衷一是。一般言之,可分兩派,一為數論派(Sankhya),一為吠壇多(Vedanta)。照數論派的說法,一個解脫的人,已了悟心靈與物質,乃絕然不同,毫無關係,故其死後,靈魂便離開軀體,解脫獨立,繼續在一種永遠無意識的境界。照吠壇多的說法,整個世界的現象,都是從無知(無明)生出來的一種幻影(Maya)。倘使一人能夠開悟,知道「我即大梵」,則無明消馳,慾念無存,他的靈魂便能脫離生死輪迴,臨死之時,便化於大梵,和大梵永遠聯合。b.關於世界的結局,照數論派的說法,他們不信上帝,世界無需造物主,「無根乃萬有之根」。照吠壇多的說法,世界萬事都是幻影;一切真有,都是無有。照「原子論」 (Vaiseshika)的說法,萬有僅是曇花一現,頃刻即馳。這些哲理,都是虛無主義和悲觀主義。人類前途只是一片黑暗,沒有榮耀的盼望。他們把世界歷史,分作四大時期,每一時期都是變本加厲,日趨黑暗。首為黃金時期(Krita Yuga),共歷一百七十二萬八千年;次為公義不張時期(Treta Yuga),共歷一百二十九萬六千年;三為黑暗時期(Dvapava Yuga),共歷八十六萬四千年;四為最黑暗時期(Kali Yuga),乃從主前三一○二年開始,共歷四十三萬二千年。最後將有極大的災難(Mahapralaya),整個世界和人類,都要完全消滅。這種歷史觀,乃全屬空想,毫無史實可證;而且沒有上帝公義最後的勝利,人類也無「有義居在其中」的新天新地的榮耀盼望(彼後三8一13);「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參啟二一1-8)
5.回教──照回教的「六大信條」 (Iman──號稱「六聖條」),其第五條乃為「關於最後的審判」,其第六條,乃為「關於人類的命運」,可知他們對於人生的歸宿和世界的結局的意見,茲分述之︰a. 最 後的審判──這在《可蘭經》裡,乃有各種不同的名詞,例如︰複活日、判別日、報應日、或僅稱「那日」、「那時」或「那事」。此在《可蘭經》裡乃佔有很重要 的地位,乃用盡一切可怕的形容詞來描寫那日之大而可畏,令人不寒而慄,因為他們的神乃是專製暴烈的,不是慈悲憐憫的。他們的描寫且非常離奇,例如說那日太 陽將從西方出來;那時瑪各和歌革的戰爭,將相繼爆發;「地上的獸」將起來對不信回教的人大加斥責。萬人都震恐萬狀,跪在阿拉審判者之前,各人所做的都要在 那日顯露出來,而受報應。但回教信徒卻要縱情享樂,要娶五百個Hauris,四千個童貞女,八千個離婚的婦女。此乃好色放縱情慾的寫照,且和那「有義居在其中的新天新地」(彼後三13), 適成強烈的對比。反之,不信回教的人,便要在地獄裡受非常可怕的苦刑,其慘苦的情狀,雖用盡一切的詞彙,也無法加以形容。地獄共分七層,不僅酷熱難忍,且 要被蛇蠍所咬。這不但是非信徒要受的苦刑,甚至回教徒也要受地獄之苦,僅僅虔誠的教徒方有得救的希望。易言之,回教徒並無救恩的保證,因為他們沒有救主。b. 人類的命運──阿拉的命令,決定一切,無論過去和將來的事,世人的遭遇,為禍為福,信與不信,以及生命的長短,都已命定。甚至隱秘的事,都已清清楚楚,記 在案卷;謨罕默德之多妻,亦為阿拉所準許。照回教的教義,人是完全沒有自由意志的,阿拉可以為所欲為,無人可以逃避他的命令。他可以行善作惡,社會的腐敗 以及不平之事,都應聽天由命,安之若素,聖經教訓我們「各人的重擔要互相擔當」(加六2);但回教徒卻不管他人所負的重擔。主耶穌教我們的禱告文說︰「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太六10) 他們卻認為此種祈禱,等於痴人說夢。回教的道理,乃是一種最強烈的宿命論,他們不但沒有自由,而且沒有希望。這是回教國家所以不進步的基本原因。據《時代 雜誌》報導,有一位法國研究東方問題的專家,據他的觀察,認為「回教這種宗教,在日新月異的世界,勢將為時代所不容。」
語云,物極必反,據「現代非洲」 (Africa Now)報告,「現在的回教,已遭受青年學生唾棄和強烈的攻擊,不僅懷疑回教對於宗教、藝術、教育和科學傳統的觀念,且複反對回教對道德、婚姻,以及社會生活的教訓……。許多心靈沮喪頹廢的青年,不能從回教得到心靈的安息與快慰,而回教對人生歸宿問題,又沒有確切的答案,益感徬徨煩惱;但是一讀聖經和屬靈書刊,一旦皈向基督,便得到他們所追求的心靈的平安。北美聖道協會(The Fellowship of Faith in North America)秘書長考察回教世界以後,發現許多回教徒有強烈的願望要想研究聖經,明白基督聖道,尤其回教知識青年,對於他們祖宗的宗教信仰懷疑失望。著者同工威爾生教授(Dr. J Christy Wilson Jr.) 的父親,在回教世界傳揚福音,有一次,有一個回教青年到他的布道所和他爭辯,說回教是真道,基督教是邪說,他便把一本新約聖經送給這位青年回教徒閱讀,這 位青年便大生反感,以為讀聖經乃是褻瀆回教,將被咒詛,便用盡他平生之力,把這本聖經拋擲到對面牆上,但後又撿起展讀,孰知竟因此悔改,便承認原來被他丟 棄的聖經,乃是世界上最可寶貴的聖書。
基上的檢討, 可知一切外邦異教,對於人生的歸宿和世界的結局,都沒有明白的闡釋,更沒有確切的答案。他們沒有得到上帝特殊的啟示,乃是在暗中摸索,迷茫惶惑。即有所 獲,亦如群盲摸象,充其量,乃僅見仁見智,各執一端,未窺其全。此乃為著者在外邦黑暗中,困心衡慮、心勞日拙,水底撈月,幾遭沉淪的經歷。到了五十歲,蒙 神憐憫,上承天啟,恍然大悟,始「出黑暗入奇妙光明」。(彼前二9)
末世論發展的現代意義與反省
「迫 切盼望基督再臨」目前在華人教會中,不見得受重視,甚至在偏靈恩派的系統中,特別是在經歷「一九九五預言」之後。再加上現在生活安定富裕、社會繁榮,與其 叫人迫切盼望基督再臨,倒不如迫切股市重登萬點。當「基督再臨」僅止於觀念,而不是一種生活態度時,具體的情形便是看重「即時性的公義彰顯」。看重公義彰 顯是對的,但是加上「即時性」,便反映出人將希望寄託於現時即刻的狀態改善,而對未來盼望的薄弱,使得信仰欠缺承載力,在豐年或許無礙,一旦荒年,這種信 仰恐怕難有作用。
末世論中的「已經」與「尚未」間的張力,的確是令信徒難以理解,不過這也正是信徒群體成為「末世群體」的關鍵。筆者認為特土良在此張力中的反省掙扎,頗值得當代信徒認真學習。
林 鴻信認為初期教會因為排斥孟他努主義的苦修禁慾,連帶對信徒也疏於約束,以致於信徒生活越來越鬆散。這明顯與當時「末世不再緊迫」的想法,及教會所處的社 會環境有關。當然現今社會環境中,法律與風俗仍對共同之生活紀律具有約束力,但其仍不免於被質疑「不合時宜」,甚至醞釀修法,將過去被視為犯罪行為予以 「除罪化」,例如:同性戀、通姦、…等。事實上,不少信徒也自行為某些議題「除罪化」,例如:同性戀、婚外性行為、與未信者結婚、…等。 當生活紀律建立在人為基礎,例如:法律、共同習慣、社會價值等,都將面臨此基礎被質疑,甚至崩解時,所帶來的危機。在前文中筆者曾提及保羅末世論中,亦具 有倫理生活的具體實踐,當信徒的生活紀律是以末世的「已經」與「尚未」的張力為基礎時,信徒的價值觀方能與價值變遷進行對話。當然過度實現的末世觀,不是 造成禁慾苦修,便是放縱情慾,如何在「已經」與「尚未」的緊張關係,建立紀律生活,值得深入探討。
末世論的意義
教義神學的最後一部分,乃有許多的名稱,例如︰「末世論」(de Novissimis or Eschatology)乃為最普通的名稱。
「末世論」一名乃是根據聖經裡面有關「末後的日子」 (eschatai hemerai)那些經文而來,例如以賽亞書二章二節;彌迦書四章一節「末後的日子,耶和華殿的山必堅立,超乎諸山,高舉過於萬嶺,萬民都要流歸這山。」
其次乃為「末世」 (eschatos ton chronon),例如彼得前書一章二十節說︰「基督在創世以前是預先被上帝知道的,卻在這末世才為你們顯明。」
複次為「末時」(eschate Hola),例如約翰壹書二章十八節說︰「小子們哪,如今是末時了。你們曾聽見說,那敵基督的要來;現在已經有好些敵基督的出來了,從此我們就知道如今是末時了。」
這些宣稱,有時雖是指著整個新約時代而言,然而雖則如此,也含有末世的意義。在舊約先知書裡,只分成兩個時期︰一為「今世」 (Olam hazzeh, aion houtos);一為「來世」(Ollam hobba ; aion mellon)。
先知們把「彌賽亞來臨」與「世界的末了」視為一事;「末後的日子」乃為「彌賽亞來臨」與「世界的末了」兩件大事以前逼近的日子。舊約先知對於彌賽亞首次降世與第二次降臨,在兩者之間,並未劃出清楚的界線。在新約裡面,卻顯得十分清楚。
彌賽亞來臨乃是雙重的;彌賽亞時期,乃有兩個階段︰一為現在的彌賽亞時期,一為將來的圓滿成就(Consummation)。 因此新約時代乃可分兩個層面。倘使我們注目在救主的再臨,則一切在他再臨以前的,要被視為屬於「今世」,而新約時代的信徒,就要被視為住在救主在「有能 力、有大榮耀,駕著天上的雲降臨」這一個重大事件的前夕。但是,倘使我們著眼在基督首次降世,則新約時代的信徒,在原則上,乃被視為已住在「來世」。
關於新約信徒的情況,這種說法,在新約裡,頗不乏例。因為上帝的國度已經來臨,在原則上信徒已經得到永生,(例如約翰福音三章十六節說︰「上帝愛世人,甚至將他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他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
聖靈是我們得基業的憑據,(以弗所書一章十三至十四節說︰「你們既聽見真理的道,就是那叫 你們得救的福音,也信了基督,既然信他,就受了所應許的聖靈為印記。這聖靈是我們得基業的憑據。」)並且信徒已經與基督一同坐在天上。(以弗所書二章四至 六節說︰「上帝既有豐富的憐憫,因他愛我們的大愛,當我們死在過犯中的時候,便叫我們與基督一同活過來……。他又叫我們與基督耶穌一同複活,一同坐在天上。」)
這些末世的事實與盼望,上帝早已有完備的計劃,然而還要等將來圓滿的成就(Consummation)。當我們講「末世論」的時候,在我們心裡就有關於基督再臨那些特別的事實與事件,這就是結束這個時代的記號,並且還要引我們到將來的榮耀裡去。
末世論的發展-異端與教父觀點之比較
1. 末世論架構
早期信徒身處末世的意識是相當的明顯,信徒視教會為一「末世的群體」,不僅等候基督的再臨,也要往普天下傳福音,然而「基督再臨」的延宕,使得信徒
群體不得不重新思考末世課題。事實上,第一至第三世紀間的末世論是一種「零散缺乏系統的討論」,不過Kelly也指出大約到第二世紀中葉,末世
論的基本成分-基督再臨、復活、審判、結束現今世界的災難等,都已被無條件接受,而這也已對於當時的問題有所回應。
我們發 現初代教會的末世論發展背景雖然相當多元與複雜,但是教父回應異端(或極端)在末世論議題上的偏差,其動機乃是出於「護教」,因此主要以新約或對希臘哲學 (特別是柏拉圖主義)的駁斥作為其立論依據,而猶太主義幾乎毫無被利用之處,這個「脫離猶太主義而獨立發展」的選擇,使教會付出不少代價。不 過,仍有些著作受啟示文學的影響(特別是在文體方面),例如:黑馬牧人書、彼得啟示錄(Apocalypse of Peter)等。
2. 身體復活
「身體復活」在耶穌的教導與保羅書信中已經可見,然而在新約時代顯然已有質疑的聲音(林前十五:12),可能是受當時希臘文化中「物惡靈善」的觀念
所影響。而在第一至第三世紀間,則以諾斯底主義為主要代表。諾斯底主義認為物質是邪惡的,只有靈魂才能得救,如果有復活,也必定純粹是屬靈的,與肉體無
關。愛任紐反對此說,肯定救恩乃是及於身體與靈魂,並且因神造人的身體,因此神必然能使死人復活,Kelly認為愛任紐最為重視的證
據乃是「道成肉身,因為道既然披戴肉身,其目的當然是要救它。」而這也是對諾斯底主義最徹底的反擊。
此外,同時代的特土良與希坡律陀也同樣反對諾斯底主義的主張,並且是以大量的聖經經文作為決定性的證據。
3. 基督再臨
「基督再臨」乃是自新約時代以降,普遍被接受的末世論成分。然而在第一至第三世紀間,卻有兩個立場迥異的觀點衝擊此教義,即諾斯底主義-否定基督再臨,與孟他努主義-過度熱切期待基督再臨。
諾
斯底主義既已否定基督道成肉身與身體復活,就其救恩觀而言,基督再臨也是不必要的,遑論物質世界的更新,與新天新地的降臨。而立場迥異的孟他努主義,則是
過度熱切期待基督再臨,甚至預言主耶穌要降臨在弗呂家,並要建立千禧年國度,同時孟他努派也極力呼籲信徒悔改,因為天國將近,因此,有人認為孟他努主義反
映了傳統猶太主義的思想。
林榮洪指出,在眾教父的觀念中,對主再來的期待有基本上的矛盾之處,形成信仰上的張力,一方面既迫切渴望主快
再臨,但同時又害怕主的審判;另外既期待主快再臨,但又為終局延遲禱告,以使人人有得救的機會。在教父普遍接受基督延遲再臨的同時,孟他努主義
被定為異端,但其嚴謹之道德紀律,仍為教會所接受,也間接促成道德主義的興起。
末世論之發展背景
希臘文化視生命為一無止境的「生、死與再生的輪迴」,在此種循環史觀中,「末世」是不具有任何意義的。而希臘文化中「形式/物質」的觀念,即輕視物 質(或肉體),重視思觀(idea,或靈魂),形成了「否認復活,靈魂不朽」的概念。林榮洪則認為雖然初代教會竭力對抗此一思想,但是「靈魂不朽」的思 想,卻在神學發展中有其影響。
2猶太教
2.1啟示文學
啟示文學可定義為「一種啟示被隱藏知識的文體,特別是指上帝對歷史終結之時間與方式的掌管」,McGrath也指出啟示文學「通常專注於神對於世事 即時的干預」。Ferguson 認為啟示文學表達一種「歷史哲學」,換言之,啟示文學可視為希伯來之「直線史觀」的具體呈現。然而Ferguson也指出啟示文學和希伯來先知傳統在「未 來」觀點的差異,即啟示文學視未來為一「徹底的斷裂(radical break)」,因上帝必然會介入,並帶領歷史進入終點;而希伯來先知傳統則認為未來是「拋棄當下」,且拯救的完成乃是在歷史當中。此外,啟示文學中其他 和末世論相關的思想,應該非「世代的二元論(dualism of two ages)」、「倫理的二元論(ethical dualism)」及「空間的二元論("spatial" dualism)」莫屬了。這三者分別呈現了時間-「這罪惡的世代(加一:4)」vs.「來世」(來六:5);倫理-善vs.惡;空間-天vs.地(或神 vs.世界)的對比。
2.2四大派別
新約時代的猶太教有四個主要的派別,分別是法利賽派、撒都該派、愛色尼派和奮銳黨。以下分別簡單介紹各派的末世論觀點,及其根據:
1.法利賽派
法利賽派相信死人復活及死後審判,黃錫木認為法利賽派對復活的見解已深入影響當時的猶太民眾,而Ferguson認為許多法利賽派及拉比受啟示文學之末世論觀點影響。
2.撒都該派
反對復活的存在可能是撒都該派最強調的教義之一,而這也是在新約聖經中經常可見的。除此之外,他們也反對彌賽亞的來臨、天使的存在等當時流行的觀念,然而其反對的理由,乃是這些觀念無法在摩西五經中得到明確的支持。
3.愛色尼派
愛色尼派是一具有強烈的末世態度的群體,具體的表現即是離群索居、倡導禁欲主義、重視儉樸的生活方式。Ferguson認為愛色尼派和基督徒在「以 末世觀點詮釋歷史」是相類似的,然而愛色尼派(或昆蘭社團)對「新的世代」要求的是「舊世代中最佳理想的復興」,而基督徒卻視新的世代「已經在彌賽亞的降 臨中揭開序幕」。
4.奮銳黨
奮銳黨泛指在政治立場上抱持極端態度者,嚴格來說,其並無特定的神學立場,然而Ferguson 指出「大衛後裔為王(Davidic King)」在第一世紀乃是猶太末世論的基本部分。因此,奮銳黨所抱持之政治立場,不無受猶太末世論影響之可能。
3新約聖經
新約聖經中,耶穌講道的重點乃是神的國將要來臨,而在新約研究中,學者均一致同意神的國存在著「已經」與「尚未」的張力。在保羅書信的內容當中,顯示出末世也具有「已經」與「尚未」的張力。McGrath指出保羅末世論的幾個重點:
1. 基督臨到所開啟的新世代,雖然尚待全然實現,但是它的臨在卻是如今便可以經歷到。
2. 以基督復活為末世事件,肯定新世代的確已經開始。
3. 基督再臨、審判眾人、信徒復活與新生命之間有密切的關係。
4. 聖靈來臨為新世代已在基督裡開始的印證。
除此之外,在保羅末世論中,同時也包含了倫理生活的具體實踐(林前六:9~11)。
4本章結論
在本章中,我們概略介紹了希臘文化、猶太教及新約聖經中,與末世論相關的思想。以下簡單歸納出三點結論:
1. 希臘文化採取循環史觀,因此並無「末世」的觀念。然而其「否定復活,靈魂不朽」的觀念,對基督教的神學發展有相當大的影響。
2. 啟示文學深入影響整體猶太教的末世論發展,然而不同的派別間仍有其獨特的末世論觀點。
3. 新約的末世論與猶太教均上承自舊約系統,相似程度頗高,但是兩者的重心乃是極為不同:前者強調一個「迥異於過去的新世代已然開展」;後者(不論是啟示文學或是四大派別)則視末世為「舊世代的復興」(雖然各有其看法)。
末世與基督降臨
末世論在神學中之地位 ── 與其他部分的關係
一、偏差的觀念
克理福斯(Kliefoih)在他寫《末世論》(Eschatologie)的時候,他不勝感嘆,因為從未看到有一部總體性的、堪稱妥善的「末世論」巨 著;他複提醒大家,在教義神學之中,「末世論」在整個教義神學體系之間,並不成為一個重要部分,而好像不重要的補篇,有些問題,乃在討論其他問題的時候, 一併論列。克氏的感嘆,並非無病呻吟,而實有其至理。一般而言,在教義神學之中,「末世論」不但是最未充分發展的部分,而且在神學整個系統中間,時常處在一個無足輕重的從屬地位。柯西裘氏 (Koccejus)乃是照聖約(Covenants)的計劃編列他的教義神學,因此乃是從歷史觀點來研究,而不把基督聖道的真理作系統的闡釋。照這種計 劃,「末世論」只能視為歷史的結局;而絕不能構成真理系統的原理,而成為教義神學的主要部分。教義神學不是一種平鋪直敘的學問,而乃為一種真理的基準,旨 在維護絕對的真道,而非陳敘歷史的事理。
大體而論,改正宗神學家對於這點,看得很清楚,因此對於末世論有系統的論列。可是他們並未把它列為教義神學的主要部分,而乃把它列在其他部分的從屬地位, 殊非確當。其中有些學者把它僅僅視為聖徒得榮,以及基督統治的極致,而把它在討論客觀和主觀的救恩論時在結論裡一併講論。結果有一部分的末世論雖被重視, 而還有一部分卻全被忽略;有些時候,且把它分在不同的部分裡面,以致沒有整個的系統。還有一個錯誤,有時且忽略了救恩論的神學的性質。
天主教的浦珥氏(Pohle)在他所著的《末世論)或作《天主教關於末世的教義》一書裡說︰「末世論乃是一種人類論和宇宙論,並不是神學,這雖以上帝為最 後的完成者(Consummator)以及大審判的主;但嚴格而言,它的論題乃是關於被造的天地萬物──就是人類和宇宙。」倘使末世論不是神學,則就根本 沒有在教義神學中的地位,我們殊不能贊同其說。
二、確當的觀念
上述的那位天主教神學家卻又反其說,而強調「末世論乃為教義神學的頂石與王冠。」末世論乃為神學的一部分,但其他部分必須從末世論得到最後的結論。荷蘭神 學家凱伯爾氏(Kuyper)強調說,神學裡面其他部分沒有答案的問題,末世論就必供給答案。在上帝論裡面的問題,上帝所作的事工,最後如何得完全的榮 耀,上帝的旨意如何得到完全成就;在人類論裡面的問題,人類罪惡氾濫的影響如何完全克服;在基督論裡面的問題,基督的事工如何完全得到榮耀的勝利;在救恩 論裡面的問題,聖靈的事工,最後上帝的子民如何得到完全的救贖與尊榮;在末世論裡的問題則為教會最後的頌揚。關於這一切的問題,都要在教義神學最後的一部 分,得到答案,使成為神學真正的頂石。海霖氏(Haering)作見證說︰「事實上,末世論對於神學每一部分都有一種闡明的作用。在這些論點上︰例如上帝 救世計劃的普世性;與位格的上帝有切身的交契;確認救主永恆的意義;罪蒙赦免,且有得勝罪惡的權勢,所有一切的疑問,末世論都要把它們消除。在末世的教義 裡面,關於上帝『與人同住,他們要作他的子民;上帝要親自與他們同在,作他們的上帝。』(參啟二一3)這些道理都已加明白的顯示,因此基督聖道的意義,也 已有純全正確的闡釋,不再僅僅是空洞的意念,而乃為完全的真實。」何謂末世
末世論重要性
聖經中有不少經文論及末世的事情,新約見於福音書中耶穌末日的宣講,論主再來見於帖撒羅尼迦書信,彼得書信,論復活有哥林多前書,預言末日的情況有啟示錄 等,反映初期教會對主再來與末日的關注,並熱切期待它的來臨。末世論在信仰中佔著一個重要的位置,因為它標誌著救恩的最終完成階段,上帝國度有形顯現的時 候。正如早期教會之使徒信經「...(他)將來必從哪裏降臨,審判活人,死人。...我信身體復活;我信永生。」
神學上,西方啟蒙運動(18世紀)以後,理性與自由之風瀰漫整個歐洲,以歷史方法批判聖經,自由派神學家對末世論有不同的見解,展開一場熱烈的討論,使沈寂已久的教義重新被重視。不過這種的見解須予的正視,聖經的末世觀是如何的,使我們信仰正確。
信徒生活上,近代出現的異端有涉及錯誤的末世觀,如1997年3月在美國發生一稱為天堂之門教派集體自殺事件,認為耶穌臨近接他的信徒的時候到了,他們要趕著哈羅彗星的影蹤未消失前,自我安排脫離肉體隨耶穌來迎接之太空船,讓靈魂得釋放歸向天國去。
即使在正統教會內,末日觀的見解也有很大的分歧,其中時代論者對末日有一套系統的神學,熱切討論,被揶揄有末世論的狂熱,而其他教內人士對此神學觀多有保留,甚至有些為免引起爭論而避談,有末世論的恐懼。對於主再來日期的揣測,此起彼落,在韓國、中國大陸的教會均有出現,誤導信徒。因此,對末世論正確的了解更形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