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為生活在當今社會的基督徒,其實不用等神學家宣告,每時每刻我都能感受到這是一個世俗化的時代。特別是當走出教堂,獨自面對喧囂世界的那一瞬間,這種感受
就更加深刻了:上帝的兒女,理應生活在上帝的國度,實際上卻在這個離上帝愈來愈遠的世俗社會中艱難掙扎;世間的一切都迫使我按照既定價值觀來界定和體現自
己的存在,心靈中卻始終相信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並努力拒絕與它認同。難道這種精神分裂似的生活狀態,就是當代基督徒的寫照嗎?有弟兄姊妹會很真誠地告訴
我:基督徒的生活就是在世而不屬世。但知易行難啊!君不見基督徒們 要不是紛紛遠離大城巿,在鄉間履踐他們理想中的社區生活(更極端的是遺世獨立,拒絕一切現代文明),要不就是以今世的標準建功立業,以中產階級自居,也許偶然在教會中碰面了,才有機會知道對方是主內的弟兄姊妹。
當尼采宣稱上帝之死,並高舉起「超人」的旗幟時,人對上帝的信仰便逐漸退縮到所謂「私人生活範疇」,而不能進入社會公共領域。社會學家威爾生(Bryan Wilson)
所言,定義世俗化乃是「宗教思想、實行及制度逐漸失去其社會重要性的過程」。人類生活逐漸失去了其神聖的意義,主要的關懷從來世的盼望轉移為今世的欲求,
而在追求現世美好生活的同時,人們不可避免地祭起他們的「神」(偶像),即現代社會的三大支柱:科學、技術和經濟政治制度。人們在追求生活安定富足時,倚
賴政治經濟制度;在企圖解決各種現實問題時,信靠現代科技;在尋求某些知識和理論時,仰望科學研究。人們開始有意忽視事物的「目的」或「意義」,而只尋求
實驗科學所呈現的「事實」;久而久之,「事實」與「意義」之間的關係被切斷了,特別是認識「意義」的「價值」完全被排除了。「事實」屬於公眾,而「價值」
屬於個人;「事實」變成絕對的,而「價值」是相對的,只能代表個人的喜好。既然沒有人能批評別人的價值觀,就產生了「價值中立」。世界不再被認為是上帝所
掌管,而是客觀的存在;人不再是上帝在世的「管家」,而是自己的「主人」,可以對「客觀存在」予取予求。世界的一切(包括人本身)都變成物品,成為能者的
個人財產。人一旦不再具有上帝尊貴的形像,人類尊嚴的根基便沒有了。用巴刻的話來說,就是「都巿化和工業化的趨勢受到全面改善物質環境的呼聲所鼓勵,已經
扯斷了先前維繫一個『聖化』(sacral)的社會的繩子」。
巴刻關注西方基督教世界的世俗化過程。他認為德國的世俗化源於哲學的意識型態,法國源自對羅馬天主教的社會反動,美國源於對個人成就的專注,而英 國則是綜合的:既受到基督教以外其他人文主義的吸引,又有對教會失敗的反動,還有現實物質主義的衝擊。
現代西方社會世俗化的後果有:
1) 社會彌漫著絕望情緒,不知為什麼活著,一方面以金錢衡量一切、過份依賴物質,另一方面卻對這樣的生活有莫名的恐懼;
2)個人主義泛濫,除了個人成就以外, 不關心任何事,造成「自我崇拜」,導致家庭瓦解,產生種族主義;
3)暴力與貪婪、犯罪增加,貧富差距日益嚴重;
4)環境迅速惡化,危害人類生存……等等, 真是罄竹難書。
然而,令人
沮喪的是,巴刻認為社會的世俗化是無可避免的。正因如此,他才呼籲基督徒起而行動,「成為世上的鹽,使社會免於敗壞的防腐劑」,運用他們的一切能力,來建
立、維護社會公義,樹立基督教的價值,為上帝、為社會堅決主張上帝的律法。他更呼籲基督徒努力了解發生在他們周遭的世俗化──是什麼理由或傷痕,使人們擁抱世俗化的今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