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14日 星期日

不愛自己的罪

    對耶穌而言,不愛自己也是罪,但這種不愛自己的罪是怎樣表現在現代社會中呢?柯克斯以美國小姐選美會與《花花公子》雜誌社為例來說明。

    每 年有成千上萬的年輕女孩子追求「美國小姐」及進一步「世界小姐」的頭銜,美國小姐的形象成了所有女孩子的榜樣,她們很早便開始學習化粧打扮,言行舉止都力 求和電視上的美國小姐認同,連思想方式也同出一轍,電視上出現新的化粧品、新的牛仔褲式樣、新的髮型、新的口香糖,她們都得立刻擁有,以免離開了云云眾生 的圈子;小說及電視電影中所呈現的女人模式就是情感衝動,直覺從事,心眼狹小,眼光短淺,力量微弱,事事依賴男人,故而她們也得學會嬌嗔、嘟嘴、跺腳、尖 叫、撒嬌、哭泣,要不然就不像個女人了。在這種環境下培養出來的女孩子都很相似,都是商品推銷下的犧牲品;企業家製造出各式各樣貨品來推銷給她們,她們則 按照社會模式塑造自己後,再把自己推銷給社會,整個社會是個商品推銷的社會,做生意的社會。人把自己當成商品出賣,這還算是愛自己嗎?

    《花 花公子》雜誌企業也是一種不愛自己的外在表現,它所刻劃的男人是粗擴的、健壯的、不把女人當人的,因此年輕的男人也模倣這個榜樣,抹一樣的古龍水,穿同樣 有鱷魚標記的襯衫,駕駛相似樣式和馬力的汽車,對所遇見的女人都故做豪放地搭訕、交往、並發生性關係,但他們絕不肯與女人發生長久附帶責任的關係,花花公 子就是要完全享受人生,及時行樂,這種生活態度使得仿倣而行的人只能如蜻蜒點水般地在人間周旋,而不能投入某一目標,擔負起自己的責任來。

      對 於美國小姐和《花花公子》這兩種不自愛的表現型態來說,根本上就是不肯接受自己,總希望自己在虛偽的層面上高點、瘦點、漂亮點、有錢點等等,不接受自己就 談不上發揮自己或自我實現,因為他總想做『別人』,做那個由消費社會所塑造出來的男偶像或女偶像。現代人不再崇拜廟裏或教堂裏的偶像,但並不因此表示他們 不再崇拜偶像了。

    另 一方面,他的不「自愛」、不接受自己,恨自己不能成為某種理想形象,這種自恨而帶來的要求補償自我的心理,使他極度專注自身,對和全人類有關的政治漠不關 心,因此也不愛鄰舍。這兩種『不愛』事實上同出一源,都是異化的人的表現。異化了的人不求自我潛能的培育與發揮,不肯積極努力創造環境與契機,不把自我的 認知範圍擴大,而只追求肉慾滿足,追求與盲目群體認同,不主動掌握物質的世界,反而任由物質、時尚左右他們的喜好,人與人之間只有 『利』的合作,只有小集團內的緊密排外,而沒有『民胞物與』的博愛觀念,在這些現象中,充分表露他們並不懂什麼是愛、什麼是自愛、什麼是愛人。 

世俗世界中如何談上帝

    在現代已經世俗化了的世界中,我們的環境已有了劇烈的改變,不再是過去小鎮時代的固守家鄉、一成不變,也不再有過去街坊鄰里之間的熟稔:在這樣一個看來冷漠 而機械化運作,並且日夜變化的都市社會中,客觀的環境既已不同於往日的舊式農業社會,宗教的內涵也必須有新的詮釋,甚至必須拋棄舊有的架構,才能和現代生 活發生關聯,才能使現代人明白如何在世俗化了的世界中進行有意義的生活。

    柯克斯所提的『罪』的定義就是針對現代生活和環境而發的。一旦了解了『罪』就是漠不關心,我們才可以明白為什麼世俗神學所追求的是積極建設性的關切,而不是消極退縮在教堂內的虔敬了。在這樣的前提之下,人如何崇拜上帝、談上帝呢?

    柯克斯認為我們要求的是一個關切歷史、關切社會變遷的神學,『政治』處理的是因社會變遷、科技發展帶來的不協調,因此神學必須是個政治問題:換句話說,我必們必須以『政治』來談上帝。

    此處的『政治』並非狹義的單指政府或政黨有關的事,而也廣義的包含一切能使人作為「非異化」的、真正的人,使社會作為真正屬於人的社會之行動。柯克斯明確的指出,當我們給鄰舍有機會作為負責任的成年人,拋棄幼稚的成見及看法時,我們就在談論上帝──即崇拜上帝;當我們的話使人丟開不成熟所造成的盲目和歧視,而去擔當塑造人類正義及文化異象的工作時,我們就是在談論上帝、崇拜上帝。

    簡單的說,當我們使他人活得像上帝所塑造的真正的人的式樣時,我們就在談論上帝。 

上帝的超越與基督教的死亡

    就實質上來看,世俗神學中並不談『上帝』、『宗教』等等傳統字眼,柯克斯借用了巴特(Karl Barth)的許多神學觀念,如上帝是自在自為的,不能把祂和任何人類所擁有的品質、歷史情境、及文化相等同,因此上帝和產生祂的猶太基督教宗教文化不等同。基督教文化是歷史的產物,終會死亡,但超越的上帝──並非一般基督徒所崇拜的那個偶像──不在歷史的範疇之內,故不能由基督教宗教文化的死亡而斷言上帝的死亡。

    世俗神學家認為宗教文化的死亡──即世俗化──正 是上帝打碎宗教文化所塑造的偶像,使人自由發揮潛能的行動,是上帝的旨意,而且在《聖經》中早已開始了這個世俗化的過程。神話迷信的時代、宗教的時代、與 形上學的時代均可過去,傳統的教會、儀式、禮拜、甚至『上帝』這個字眼都可以消失,因為都是歷史的產物,是相對的而非絕對:宗教文化中所描述的上帝是一種 偶像,是迷信的對象,是人心的自我投射,因而所產生出來的價值系統也是相對的。一個科學的、世俗化了的世界可以打碎一切宗教迷信,取代宗教化的世界,人們 因此可由舊的世界、神話、迷信、形上學等等束縛中解放出來,發揮人的潛能,活得像個真正自由的人,這才是超越的上帝的旨意。

     這種激烈的說法拋棄了原有宗教文化的軀殼,剝掉了宗教的外衣,自然使世俗神學家和無神論者相似,因此世俗神學的基本立論在無神信仰或非基督教系統的國家中也有其有效性。 

上帝的革命與人的責任

    基督教信仰有一大特色,即聖經中所顯示的上帝,是個介入歷史、在歷史中彰顯自己的上帝,是時時刻刻在世界上做工作的上帝,是要在世界上實現公義及和平的上帝。因此,信徒必須緊跟上帝的腳步,在上帝做工的地方做工。

    柯克斯在《上帝的革命與人的責任》一書中說明,本世紀最重要的事件都在教會以外發生;按著基督教信仰來說,顯然上帝的工場已移至「世俗世界」。他因此呼籲教會投入上帝的新工場,不要故步自封地自命神聖。

    柯克斯指出,所謂「神聖」或「虔敬」,並非一定善,「世俗」也並非一定惡;創世紀的神話說全世界都是上帝的創造,都是善的,因此信徒不可以躲在教會中追求靈性的純淨而忽略上帝在教會以外的招手。

    在世俗神學的觀點中,只追求個人虔敬的出世觀,是違反基督的。世俗化才是基督教應走的方向。教會的首要工作,是要看上帝在哪裡工作,然後跟隨祂的腳蹤行,去實現公義及和平,而不是龜縮不前,逃避人對世界、對歷史的責任。

    上帝的工作,不管人追不追隨,都會繼續進行,有時人不肯應答時,祂會用各種意外的事件來撞擊人的封閉。柯克斯並且明說現代的一些革命──像科學革命、反殖民主義革命、黑人追求種族白由平等、世俗化革命等等──都是上帝的突破行動。  

世俗化使人自由

   世俗化並不就是惡,宗教化也並不就是善。柯克斯給「世俗化」下的定義是:「人的理性與語言脫離先是宗教,後是形上學的控制」,也就是在粉碎封閉的世界觀,除去超自然的神話故事和傳統後,人發現他不能再把歷史歸罪於命運或天意,而必須擔起責任來做改造或補救的工作。

    當 人不再專注他世的事,而掉轉注意力看今世的事時,世俗化便發生了。由這個定義來看,宗教化把人束縛在宗教的封閉世界觀、神話式的迷信圖象、及對上帝的依賴 之下;世俗化則是由這些束縛中脫離,得到解放,做個真正負責任的人,再沒有迷信、傳統、規距、律法可以縛住人的手腳,人可以徹底的投入現世,為上帝以及上 帝付託給他的這個世界努力了。
 
    此 外,即使今世最虔敬、最宗教化的信徒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生活中有不少仍是「屬世俗的」成份。許多人為了這些「世俗之事」不斷地求上帝赦免,全然忘了上帝的 事必定就是有關人的事,有關人的事全都是上帝的事,「世俗」與「神聖」本來就不該有分野,教會或信徒的自命聖潔往往只造成他們與現實脫節,或妥協做兩面 人,以為進教堂便「神聖」,出教堂便「世俗」,對整個歷史的運作毫無功用,這豈是上帝的旨意呢

世俗化的聖經根據

   柯克斯在《世俗之城》一書中指出,聖經本身就是首開世俗化的先鋒。他舉出三個例子來證明:
                                        
   一、創世的故事:

    原 始民族相信大自然是神奇而充滿魔力的,上帝與人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人的命運由星宿而定,大自然就是人的上帝。但是創世紀的故事粉碎了此一信念,指出上帝 與人與大自然都是截然不同的個體,大自然既不是上帝,也不是任人類糟踏的物,人的責任是生養眾多,照管地面,人對自然不再恐懼,因此才有後來科學發現上的 突破。創世的故事使大自然世俗化,不再神聖不可侵犯了。

    二、出埃及的故事:

    原 始民族相信統治者與神意不可分,政教是合一的,統治者便是崇拜的對象之一。但是出埃及的故事粉碎了此一看法,顯示出政治體系和社會體系並非神聖不可侵犯的 境界,雖然法老王在一般民眾的信念中是太陽王的後代,卻也不能壓制以色列人尋求自由的心志,而必須讓路給「有能力便做領袖」的摩西, 由他帶領以色列人出埃及。這個故事在以色列民族的文化中佔了無與倫比的地位,因此後來基督教文明所到之處,在中世紀晚期也出現政教對立的局面。政治被世俗化,不再神聖了。

   三、西乃山頒十誡的故事:

    古 代民族認為各式各樣的價值系統與各式各樣的上帝是同一回事,有其絕對的權威。但是耶和華在西乃山上頒下十誡,嚴厲告誡百姓不可製造偶像,更不可拜人手所造 的任何物,只有耶和華是唯一的上帝,只有祂才是絕對的。聖經並不否認其他上帝(即價值觀)的存在,但是聖經認為它們都是相對的,所有文化產物和價值系統都 是暫時的,都會成為過去,所有的偶像(即價值觀)都只是人本身的投射而已──人創造了這些上帝。因此價值系統被世俗化,不再是神聖的了。

  由以上三個層面來看,上帝早就親自開始了世俗化的過程,祂不要人受束縛壓迫而不能發展自我,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繼續推進這個世俗化的趨勢。

世俗之城

    這個世代就是世俗之城的世代。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已經世俗化了的現實世界,要能夠在這個世界中活得像上帝所要求的那樣而不出世,首先便要以積極而建設性的態度來看我們周圍的情況,了解世俗之城的社會結構。

    柯克斯以兩個現代科技產物來描繪世俗之城,一個是電話交換機,另一個是高速公路的交流道。前者象徵了「匿名性」,後者象徵了「流動性」。所謂「匿名性」就 是,人可以處於人群之中而不必讓別人知道他,過著既有隱私也自在的生活,好像人坐在大通訊網的中央,他和城中任何人都可以透過電話交換機連絡,但不必讓人 干涉他或知道他。

    過去在小鎮文化時代,由於生活簡單,工作、休閒、社交等都在同一小範圍進行,街坊鄰里之間的關係十分親密,張家生子,李家得媳,王家走失小雞,都是人盡皆知 的消息,人與人之間有十分親近的關係,你家的事就像是我家的事一樣,個人沒有私密性。在這種情形下,一方面有安全感,一力面也有壓迫感:尤其人人都為了符 合別人期望而不得不扮演某種角色或過某種生活。由於所謂的別人都是自己的親戚、族長或熟人,所以一旦生活不符常軌,很快就會被人發現並招來非議,因為大家 都認得彼此,這樣的生活是沒有匿名性的。

    現 代人由於生活複雜,接觸面廣,為維持他的人性正常發展,而不致被過多的人際關係壓死,他必須選擇性的建立友情,要是和他一切所接觸的人都建立起小鎮文化式 的人際關係,他必然失去一切私密性及自我獨處的時間,無法對付那麼多「鄰舍」。故唯一保持理智清明的辦法便是和大多數的人維持所謂「功能上的接觸」(如和 接線生、百貨公司店員、報童、車掌、郵差之間的接觸),只和少數的人有深交。現代社會可能因此看來比過去要冷漠而缺乏人情味,可是這正是現代生活的一個必 然面向,那些痛罵現代社會缺乏人情味的人都沒有面對這個現實。

    在 小鎮文化中,一個女孩可能必須穿著樸實並準備做賢妻良母,但在現代社會中,她可以自由地隨己意塑造自己的形象,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她可以穿著大膽或者像個 豪爽女人一樣走在人潮洶湧的街頭,卻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她不再受傳統或他人期望的束縛,她的生活因此充滿了可能性(可以做一個淑女或者同性戀性少數或者抱 獨身主義等等),她的潛力可以有充分發揮的機會。這就是為什麼匿名性表現了現代化所帶給人們的自由。

    「流 動性」是另一個現代化生活的特色,人在高速公路上來去自如,一夜之間就離開原居地數百哩外,可以建立一個嶄新的生活,面對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這樣高度的 流動性不但使人和她的鄰居及朋友之間的關係經常變動,更使得家庭關係都產生變化。因為流動性使人接觸面擴大,和家族成員接觸反而減少。

    現代人流動的原因主要是因為求學、工作、旅行的需要。人固然可以死守同一個地方,但會因此喪失許多改變自己或充實自己的機會,死守家鄉固然有安全感,但是流動性帶來的新的挑戰、發揮潛力的機會和發展自我的可能。

    許多人批評流動性所帶來的社會問題,尤其是離婚問題,不過這類批評都假定了「一次婚姻」是道德上絕對的善;從人類史來看,「一次婚姻」係善的觀念,並不是一直都有的,同時也不是所有地區都普遍有的觀念,所以這個假定尚有待商榷。

    常常有人不願意接受變動,並希望人人各守其份,各有其歸屬,免得在變動中危及她所賴以生存的安全感。從柯克斯的眼光來看,這類人並沒有任何可責備的地方。不 過,柯克斯認為,這樣的人是違反了上帝的誡命,因為上帝的旨意是要人不斷的成長。柯克斯的意思是:這種墨守成規不但是心理分析上的所謂不成熟性格,同時在 上帝眼中也是罪的一種表現;上帝在歷史的洪流中招呼人前進,要人們享受更大的開闊視野,要人們更加了解祂創造的美好而複雜多變的世界,可是這些人卻抱著個 人的護身符,吮著姆指說:「不,這裡才好,因為這裡才安全。」

    全然沒有想到上帝的旨意是要人接觸廣闊的世界,開拓接受新知新識的機會,才不致受傳統的轄制,反而有更多成長的可能;祂要人開明地看周遭的變化和一切新事,不要人一成不變,死守舊觀念。總而言之,祂要人不斷的成長。

    當然柯克斯不是說匿名性和流動性是全善的,沒有缺憾,他所重視的這兩者都是現代社會的現實情況所造成的必然結果,我們不能掩住眼睛,沈醉在緬懷過去小鎮生活 的甜蜜中。小鎮生活已經不存在了,小鎮生活中的心態也必須調整,以配合新的現實。因此我們應該正視匿名性和流動性,謀求如何發揮它們帶來的自由和方便,減 少它們可能帶來的問題。

    科技文明也是上帝的恩賜,有了它,我們才有今日的舒適和悠閒,有更多的空間發展自我;隨著科技文明而來的匿名性和流動性是必然的副產品,教會不能一方面享用 科技發展而來的擴音和傳播系統,一方面卻透過它們大罵現代工業化的弊病。教會的工作乃是改變自身的形象和結構,以充分享用上帝的恩賜──現代科技文明。 

上帝的超越與人的自由

  世俗之城中的人應如何來看基督教聖經中的上帝呢?所謂世俗神學的內容是什麼呢?

   世俗神學的根源應是神學家巴特(Karl Barth)無疑。十九世紀的樂觀主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完全粉碎,巴特建議教會在碎片中重新拾回正統主義的一些根本教義。他主張上帝與人是完全隔絕的;由於上帝的全然超越性,我們不能用形上學的體系把上帝描繪成所謂一切存有的根基(Ground of Being),或是最高存有(Highest Being)等等抽象名詞,上帝既是超越的,便不能被收在這些分類系統中,巴特以此一觀念結束了形上學的世界觀。

    巴特認為人不能由探索自身靈魂深處而得以升入天上上帝的國度;相反的,人應該活在地上,接受自身是有限的被造物此一事實,以此身份來看和上帝的關係。人永 遠無法升上去與上帝相遇,而只能由上帝謙卑的降下來和人相會,上帝與人之間的深淵只有上帝可以飛越。巴特口中的上帝則要打碎上帝與人之間束縛並欺騙人的一 切宗教偶像和人的自我投射,使人回復「被造物」的原有真實存在。

    此一觀念在1930年 代由神學家戈高登加以發揮,系統性地提出福音中隱含的世俗化原則,研討上帝既遠在高天之上,人應如何活在此一世俗世界中。他認為在創世的故事中可以看出上 帝造的世界並非完全了,固定了,而是開放的,有無窮可能性的。救贖的故事則打碎一切所謂神聖不可侵犯的秩序系統,恢復人的未決性和開放性。

    正 因為上帝的全然超越,人才有全然的自由。人對世界來說是自由的,且受託掌管世界,但是自由包含了責任,因此人要為世界負責,為歷史負責。戈高登認為做一個 真正的人便是不再逃避責任,不再把一切諉之於定論、命運或其他迷信,而脫離封閉性世界觀的挾制與奴役,勇敢的面對不可知的未來。任何意識型態如果預先已經 被決定,而且以固定的一套預測來限制人對未來的看法,那麼這個意識形態就必須被人摒棄。

    恢復被造時的自由和未決性,就是世俗化的表現。上帝並不隱藏在一切事情的背後做秘密操縱者,而是在我們的前方迎面而來。未來是充滿了無窮的可能性的。 

上帝與歷史事件

    巴特以後的神學以未來為主,以末世論為中心思想。在現代神學家看來,所謂「末世」並不是經過長遠過程而來的某一遙遠國度,也不是宇宙終了時的大審判,而是在歷史中遭遇上帝。

    在 這種看法中,上帝是一個「事件」,救恩是一個「末世事件」,是一件出乎我們意料以外的歷史事件,它打碎我們固定不變的自我形象,使我們重新評估自己的觀念 及看法。在傳統基督教的說法裡,「與上帝相遇」就是同時接受審判和恩典;上帝既是一個歷史事件,當它粉碎了我們現有的觀念系統峙,我們可以把它看做是一種 「審判」;但是此一事件也同時教我們評估自己,得到新的觀點,新的自由,所以也可以看成一種「恩典」。這種同時接受審判和恩典的的歷史經驗,就是與上帝在 歷史中相遇了。

    戈高登常說「上帝用越戰來粉碎美國人的世界觀」,或「反殖民主義的革命是上帝的歷史作為」。這並不是說上帝是那些歷史事件的物理、生理、社會、經濟等科學原因──簡稱「物理原因」。而是說上帝是那些事件的「最後原因」──即「目的」。
 
       這兩種原因的區別可以用下例說明:若有人問「為什麼警報響了?」他可能是探詢警報之所以響的物理原因;那麼我們就告訴他是因為電流和喇叭等的機械作用。他也可能是詢問警報之所以響的最後原因,即目的;我們則回答,它是在警告人們有敵機臨空。

    明白了這個基本觀念,我們就可以明白為什麼戈高登說人可以自由的塑造世界,但必須為他們的行動負責。也就是說,人的行為是產生越戰或其他歷史事件的物理原因 (故而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而上帝卻是這些事件的最後原因──上帝就是歷史的目的。(如果上帝是歷史的物理原因,那麼人可以把一切事件和現象歸罪於上帝,自己不必負責任了。)

    戈高登以美國參加越戰為例說明「上帝是一個歷史事件」倒底是什麼意思。美國一向有一個固定的自我形象,認為自己是民主鬥士、世界警察、上帝的選民,因此要堅決反 對無神論的共產主義,扼止它的蔓延。隨著這個自我形象而來的還有一些期望與目標,美國在外交上固然以本身利益為前提,但是追根究柢,這本身利益仍是建立在 那個自我形象上。他們相信,只要原則對、目標對,「有力便有理」。

    可是越戰的經驗使美國的「力」與「理」都開始動搖。美國有最現代化的武器和軍隊,有世界上最強大的「力」,但是卻無法撲滅裝備落伍、烏合之眾的越共游擊隊。 美 國自認「理」直氣壯,是正義之師,但是在越南堅強的民族主義面前,卻顯得無「理」可據。結果美國的「力」造成一場可怕的殺戮,老的、少的、士兵、平民,全 都遭殃,造成全面混亂,使越南土地荒蕪。這一切成果與美國預期的目標都正好背道而馳。面對越共及北越視死如歸的決心及美國所支持的越南政權的腐敗,美國不 得不省察自己的「理」。

    越戰經驗對美國來說,成了一件粉碎偶像事件,自我形象和「力即是理」原則都需要重新評估。美國人是否能接受此一挑戰便可決定他們是否能由此一「與上帝相遇」的經驗脫離固有觀念的轄制,找到未來的新自由,恢復人原有的未決性及無限的可能性。 

上帝與人際關係

   除了歷史事件以外,上帝也可能以人際關係來和我們正面相逢。在個人的自我中心建立起來的世界中,只有我才是真正的「人」,這世界中其他的人(「他者」)都由 「我」的自我中心扭曲成「物」,填在「我」的世界架構中。人與人之間雖有接觸,卻沒有真正的交流。戈高登以美國的「黑權運動」為例,說明人際關係如何成為上帝與人相遇(在這裡所說得黑權運動的說法,當然也可以適用於同性戀、性少數、女權等運動)。

    在 美國,黑人長久以來是低一等的人,即使在金恩領導的民權運動展開而且收到成效以後,黑白之間的關係仍然沒有改善。黑人一向被看為沒有身份、沒有自尊、沒有 自我,他們的存在要靠白人賦予意義及地位。黑人從未被當成一個完整的、真正的人來看;換句話說,美國黑人的形象建立在白人的自我投射和白人對黑人的看法 上,而不是建立在黑人對自身的看法上。

    民權運動開展後,許多白人熱烈支恃,因為這個運動只是在追求黑人政治權利的平等,黑白之間的主客關係並沒有改變,白人仍控制著黑人的自我觀念。

    1960 年代開始風行的「黑權運動」(Black Power)就不同了。它肯定了黑人的自主獨立,反對黑人繼續活在白人刻劃的黑人形象中,鼓勵黑人建立「黑意識」,超越白人加諸於身的黑人形象,以自主自立的人格面對白人,附帶地也推展了所謂的「黑人神學」,不再接受白人宣傳的白上帝、白耶穌形象,謀求黑人的全面解放和自主。

    這個運動對很多白人來說就不能接受,因為自主獨立的黑人形象和白人傳統觀念中的黑人形象大不相同。如果承認黑人也是完整自主的人,白人的世界架構便必須重新調整。因此,「黑意識」對白人來說是一次「審判」──要他們重新檢討自己的世界觀和對黑人的看法。它同時也是一種「恩典」──可能會產生新的彼此了解,新的謙卑,從而有真正的黑白交流。
 
    戈 高登用以上兩個例子說明了越戰和黑權運動為美國人帶來的契機;這種未料、或者與預料相反的事件之發生,便是與上帝相逢、與末世相遇,促使我們重新評估自 我。戈高登認為所謂的「信心」,便是接受此一未料之事及建立新自由的基本力量。有了面對現實的力量,看清自己過去由於自我形象、種族、性別、階級和地域、 性偏好而產生的閉塞觀念,我們不再受舊期望和舊觀念的限制,開始新生命的此一過程就是傳統基督教所謂的「因信稱義」了。

    在 戈高登的說法中,上帝以「歷史事件」和「人際關係」與人相逢,結束了人舊有的封閉世界觀,開始新生命的自由。他的世俗神學對教會的結構影響最大,因為這個 神學觀點努力地要把教會從束縛牠的「制度」中拯救出來。教會原有的制度源自一個已經逝去的世代,一個截然不同的社會,現代社會既已有了極端的改變,教會也 必須更新,以配合當代的實況和需要。我們不再透過羅馬時代封建制度下小農的眼光來看教會在今日社會中應扮演什麼角色;教會是上帝的「新創造」,我們應該透 過技 術文明、都市發展、冷戰熱戰、軍備競賽、先進國家、第三世界、都市中的暴動來看這整個世界當如何成為上帝的新創造。這個世界便是我們克服疏離(異化)的戰場。

    戈 高登認為,教會基本上是個世俗的現實。哪裡有聖靈作工、有人在克服異化及虛假的生活方式、有人在建立真正的民胞物與人際關係時,哪裡便是教會,一反過去所 謂神聖殿堂、儀式崇拜一大堆的教堂形象,打碎隔開教會與現實世界的藩籬。信仰不再是內心深處的倚靠,而是一個獨立完整的人的行動。信徒的集結不再是形式上 神聖、散會後世俗的場合,而是一股熱烈討論,不斷學習,真正與人交流,攜手改變世界的洪流。 

邁向作為解放神學的後現代神學

    有些人批評世俗神學,特別是針對它的美國版本──即柯克斯的神學──認為柯克斯只是為資本主義的現代化提供一個宗教上的認可或辯護,使得生活在資本主義社會裏的基督徒更心安理得一點。

    針對這種批評,以及晚近的新學術潮流,柯克斯在1984年又出版了《宗教與世俗之城:邁向一個後現代神學》。在此書柯克斯已經擁抱解放神學,並且將帶著肯定「現代性」意味的世俗神學修正為「後現代神學」。

    柯 克斯認為「現代性」基本上是資產階級的世界觀及世界,而有別於「傳統」宗教的「現代」宗教則被用來正當化這樣的世界觀及現代世界的。這是因為現代宗教鼓吹 宗教與政冶的分離,並且把宗教侷限於個人內心生活的範圍,而現代宗教的這種面貌則是在回應中產階級知識分子挑戰宗教無法適應「現代」後所形成的。

    換言之,現代宗教認為自己的最大問題是:世俗化的中產階級知識分子對宗教的過時性的鄙夷和懷疑──鄙夷或懷疑宗教不符合「現代」需要。但是現代宗教卻不把下 層階級所面對的社會問題當作自己的主要問題。這些下層階級鄙夷與懷疑的則恰恰是這個「現代世界」,因為他們是現代化的受害者。

    不 過柯克斯以為,後現代將是窮人或群眾的年代;政冶與宗教將重新結合。神學將不再是學院的,而是解放運動者的,神學將是政治性的。作為解放神學的後現代神學 明白:社會整體不是透過觀念的共識來達成,而是透過社會衝突來達成;神學不再以「信徒/非信徒」的區分來思考,而是以「剝削者/被剝削者」的區分來思考。 神學將不再把通俗宗教修改成「科學可信」,使宗教可以被精英階層接受,而是強化宗教使它成為被壓迫者的武器與反抗資源。這也就是說,後現代神學不會太關心 本身觀念及論證是否為「真理」,而會關心如何使神學觀念為政治所用。至於後現代神學的資源將不會來自上層或中心,而是來自底層及邊緣,它甚至會被那些完全 沒有經歷充份現代化的第三世界所發展出來,當然它也會有混雜、摻雜許多現代及前現代宗教的因子。

    從以上簡單的敘述可以看出柯克斯的「後現代轉向」很大程度上還是延續了他在1960年代的世俗神學的基本論旨,而且也仍然秉持著他一貫的實用主義態度。易言之,世俗神學的揚棄形上學,走向實用的、社會學的精神正是他後現代神學的基調;和世俗神學比較突出的不同則是柯克斯對「上帝是窮人的上帝」的強調,和對社會平等正義的解放旨趣之高度關懷。

   柯克斯的觀點捕捉到1980年代全世界各地的宗教政治運動及現象,頗值得參考與重視。但是有些地方,柯克斯卻又似乎認為後現代神學必須經歷現代,必須先居於「世俗之城」後,才能超越世俗之城,進入後現代。這種想法和他對第三世界在後現代神學中所扮演的角色之看法有點不合,也許尚待進一步的澄清。

2014年12月10日 星期三

一般啟示

一、一般啟示的定義及其與特殊啟示的不同


啟示可分為一般啟示與特殊啟示。

  (一)、一般啟示

指上帝在自然與人性中向所有人類的彰顯。

(二)、特殊啟示

指上帝在歷史中向以色列人及藉道成肉身的耶穌基督所作的自我彰顯。

二、聖經論一般啟示

  
(一)、相關經文
 
1.藉自然界的啟示

19:1-6;羅1:18-32;徒14:17;徒17:27

2.在人性中的啟示

17:26-28;羅2:14-15

(二)、經文詮釋
 
1. 經文並未證明而是預設上帝的存在。
 
2. 一般啟示有助於解釋普世存在的宗教現象。
 
3. 一般啟示提供信與未信基督者一接觸點。
 
4.     因一般啟示,人必須向上帝交待,無可推諉(羅1:19-20)。

 

三、先存的基督與一般啟示

 
     一般啟示是先存的基督在自然界與人性中的彰顯。

    (一)、在自然界:

基督就是太初之道;上帝藉祂而造萬物。萬物之理在基督裡。藉所造萬物人可知道上帝的永能和神性。

(二)、在人性中:

人是照著上帝之形像造的,基督就是上帝的形像(林後4:4;腓2:6;西1:15;來1:3)。人審察自己的本性,可知上帝的律法的功用原刻在心版上(羅2:15)。

四、一般啟示具有的救贖性

一般啟示也是基督的啟示,雖尚未完全,但仍具救贖性。

因一般啟示而尋求上帝者,仍可得永生。

凡恆心行善、尋求榮耀、尊貴,不能朽壞之福的,就以永生報應他們」(羅2:7)。「卻將榮耀、尊貴、平安加給一切行善的人,先是猶太人,後是希利尼人」(羅2:10)。

人若因一般啟示而得救,雖不知耶穌之名,但仍是因基督而得救。

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著我,沒有人能到父那裡去」(約14:6)。

除他以外,別無拯救;因為在天下人間,沒有賜下別的名,我們可以靠著得救」(徒4:12)。

如同亞伯拉罕,雖沒有見過耶穌,但他仍得永生,是因他信上帝,他如同己見耶穌。

你們的祖宗亞伯拉罕歡歡喜喜的仰望我的日子,既看見了就快樂」(約8:56)。

五、一般啟示的限制
 
(一)、質的限制:

因基督尚未完全顯現,一般啟示不能使人知道上帝之愛的長闊高深。因此一般啟示是上帝之慈悲的微弱啟示,但卻是上帝忿怒的明顯啟示。

一般啟示不能給人永生的確據。

(二)、量的限制:

循一般啟示而得救的人只是少數。

六、傳福音的動機:

如果因一般啟示就可能使人得救,我們為什麼還要辛苦傳福音呢?
 
(一)、要使人今生就得與上帝復和,得到主的愛。
 
(二)、使人有永生的確據。

(三)、使多人得救。

羅馬天主教的教會觀點

羅馬天主教向來推崇和持定居普良(Cyprian)的教會觀點﹕以教會為主教的教會,非殉道者的教會。

教會聖職存在的所在即為教會的所在;教會不可能絕裂(Schism ),信徒不能以上帝為父而不以教會為母;教會以外沒有救恩。

在這種傳統的教會論架構中,初期的改革家都一致持定教會的兩項本質性原理:教會的合一性和教會大公性。

羅馬天主教則以教會的使徒性強調使徒權威的承襲在教皇的職位上得著肯定,改教者亦針對這點提出使徒的權威不在於職位,乃在於教訓,而在這論題上強調了教會的神聖性﹕包括教義的純潔和生活尊照聖經真理的神聖行為。

馬丁路德也就此著文評擊羅馬天主教的敗朽,將之形容為“教會的巴比倫被擄”。

教會的標記

    教會以真假形態的顯現,其中有以異教、異端和分裂教訓為中心的罪惡和虛假的教會。教會中的假冒偽善者,他們雖在教會中,但誠然不屬教會。很明顯的真教會是無形的,只有上帝能看見。我們所能見的只是有形的是真假混雜的教會。

    為 此,教會有其外在和內在的標記。對有形教會的標記,真誠宣揚和教導上帝的道和合理的施行教會的兩項聖禮(聖餐與洗禮)。我們乃是藉著這兩項運作肯定了基督 為自己所設立的教會。這外在標記將真假信徒都包括在有形的教會裡,使他們都在一位聖靈裡,同一信仰結連成為一個教會。為此忠誠貞潔真道的宣揚和敬虔忠實的 施行聖禮乃遵照基督的教導肯定了基督的教會的外在標記。

    而基督教會的內在的標記乃純屬於那些敬虔的人,是在聖靈裡與上帝交通,有真實的信仰及雙重的愛(愛上帝和愛人)。這些人就是真正有份與基督屬靈身體的人。

教會的權威和治理

    教 會的存在不在於人的諭旨和教義的命定,而在於上帝的派定。教會的根基是上帝的道,教會是因基督的道得建立、栽植和召集。為此主教職位的傳承雖然重要,但若 無真道的印記,則毫無份量。使徒的寶劍乃是上帝的話,上帝所賦予教會的是傳揚真理的牧師和教師,不是宣佈戰爭和虛言的首領。

    真教會就是得勝的教會,它絕不會有所差誤。爭戰中的教會是可能犯有錯誤的,這教會在行為上會失誤,在教義上會走差,但上帝能保守使他回歸又站穩而更新。教會絕不能宣稱自己的絕對無誤,但教會卻可肯定它必不致完全拋棄純正的真理,為此改革和更新是必要的。

    上帝擁有權利(right)和權力(ability),並保有其絕對權柄於己。上帝只將有限權柄賜於教會。這有限權柄乃為事奉性權柄(Potestas Ministerium)為了實施絕對權柄所交付於教會去行的;是由上帝而來,是單為成就上帝的旨意建造教會而施行的。任何時候當教會讓這有限權柄越過其權限和使命時,它就成了魔鬼的暴戾工具,它不再是上帝的差役了。

    教會的基本職事和運作,這包括了設立和廢棄教牧、教導所領受的道理規範、照聖靈及聖經原則的愛心裡的行動、和適當的施行教會的規範和懲戒。教會在以上各項職事的權限乃在於信心和愛的原則。總之有關教會權柄的論題乃圍繞三個要訣:

(1)唯基督持有教會上帝絕對的權柄;

(2)基督已將事奉的權柄交付了教會;

(3)教會應本乎上帝的道和上帝的靈來實施這些職權。

    教會為信徒的母親,藉著道的傳揚孕育信徒,以奶及乾糧餵養兒女。真教會如同貞潔的童女,只聆聽基督的聲音和教導,以祂為生命和救恩為唯一的盼望。

    教會有如上帝的國,基督為王藉著聖靈和上帝的道管理教會,因基督隨時都在教會中,故祂無須代表。這麼一來,自然的拋棄了羅馬天主教為教皇的道理了。教會權柄應限於教會,而將處理生活行為的罪行交付於政府。教會只能在恩約裡藉著聖禮的制約來施行懲戒。

普通啟示在十九世紀自由派神學中的地位

科學的發展 及唯理主義學說的興起,使基督教的啟示論受到極大的影響。一部分神學家開始懷疑聖經的獨特價值,而將它當作一本普通的宗教書籍來研究。特別是所謂“宗教歷 史”學派的人士,他們將世界各地的宗教作分析和比較,並且否認聖經是上帝的特別啟示,而以自然神學來解釋基督教和其它的宗教。

“科學至 高”、“人文主義”及“聖經批評學”無可避免地,將基督教中的自由派,引到否認一切超自然特別啟示的地步,同時他們聲稱,啟示是存在於自然中的,特別是在 人的思想和感覺中,事實上他們也否認上帝在自然中的啟示,而將“神性的火光”加諸於人的本性上。這樣,人就成為啟示的源頭,也是解釋啟示的權威者了。

    自 由派非但將超自然啟示和自然啟示,劃分為兩個完全獨立的啟示,而且更進一步否定了超自然啟示的存在,或否認人能曉得超自然的啟示。甚至他們所承認的自然啟 示,也只是人的宗教思想之表現而已,而不是論到聖經中所述的上帝在自然中的啟示。他們以人的權威,替代了上帝的權威,將基督教放在與異教同等的地位上。

    雖然他們因受到基督教背景和基督教環境的影響,下意識地使他們主觀地斷言,基督教是一切宗教中最高超的表現,但是自由派顯然是與傳統的基督教信仰完全相衝突的。

卡爾巴特對普通啟示的見解

    卡爾巴特否認他的目的是要創立一派神學思想,但是“巴特派神學”卻已經影響到全世界各地的基督教神學思想,他至少已經引起一個新異的神學思想的潮流。

    巴 特的神學受到各方不同的標記,它被稱為“新正統派神學”、“新自由派神學”、“辯証論神學”、“神道神學”及“巴特神學”。巴特的神學思想是以“耶穌基督 的啟示”為中心的。巴特認為,基督教的啟示只有一種;並且只可能有一種,就是耶穌基督的啟示。他承認他的神學是取諸於聖經的教訓;但是卻否認聖經的本身是 啟示,而認為聖經只是對“基督的啟示”之見証,如同指引道路的標幟。他相信,上帝的啟示只有在主后一年至卅三年中,在耶穌基督身上“一次”顯明,而聖經只 是對這個獨特的啟示之一種見証,雖然是一種很重要的見証。

    很 顯然地,假使上帝的啟示只有“一次”在基督裡顯明,自然啟示就沒有存在的可能了。巴特非常堅決地否認任何自然啟示的存在。他聲稱,上帝的啟示只能在“恩 惠”和“審判”中顯明,而恩惠和審判只能在基督的啟示中表露出來。巴特相信,對自然啟示任何的承認,必然會墮入羅馬天主教的“自然神學”,並基督教自由派 人文神學之錯誤中。

    我 們能同情巴特對天主教及自由派的自然神學所引致的錯誤而起的反感。我們也能了解巴特,他為了要絕對避免重蹈自然神學的覆轍而對自然啟示的敵意。但是我們認 為,“自然啟示”和“自然神學”不是相同的。我們確應避免建立一個獨立整體的自然神學以証明上帝的存在,並且竭力反對自由派以自然啟示代替超自然的啟示的 新神學,但是我們認為,聖經很明顯地指出上帝在自然中的啟示。

    第 一,聖經曾多次指出,大自然顯明上帝。前面已經引証過數次經文,故不再重述。自然中的啟示確然不是人人都能正確認清的,但人人卻都能看到的。世人因罪的蒙 蔽而模糊不清,曲解自然啟示的含意,甚至忽視它。但主觀的缺陷並不否定客觀的存在。巴特的本意是要避免天主教的錯誤,但結果卻進入同一個錯誤。正如天主教 神學,巴特沒有區別自然啟示本身客觀的存在和人對這啟示主觀的認識,從而否定了自然啟示之存在。

    第二,巴特雖然一再申稱,他的神學是惟獨建立在聖經的見証上,但是因為他把啟示限於基督在世的卅三年中,因此必然地否認,上帝會在自然中有所啟示,甚至否認上帝在基督以外有任何的啟示。

    基 督的啟示確然是一件獨特的啟示,也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啟示,但是基督的啟示並非是上帝對世人惟一的“只此一次”的啟示,因為希伯來書開首即說︰“上帝既在古 時藉著眾先知,多次多方的曉諭列祖,就在這末世,藉著他兒子曉諭我們。”舊約先知也一再聲明,他們所傳的預言乃是上帝的話(耶二︰1~2等)。我們應當認清基督的啟示的獨特性,但是我們也應當接受上帝在聖經中的啟示及他在自然中的啟示。

    第三,保羅在致羅馬人書第一章中指出,上帝的啟示是在大自然中明顯可見的,並且因為這種自然啟示的存在,世人不能推說他們無法曉得上帝。因此,自然啟示確定了罪人否認上帝之罪及責任。反言之,巴特因為否認上帝在自然中的任何啟示,他無形中取消了罪人否認上帝的責任。

    第 四,自然啟示是對世人傳福音的一個接觸點。保羅時常以此為對外教人傳揚基督的出發點。在路司得城時,他和巴拿巴對眾人說︰“我們傳福音給你們,是叫你們離 棄這些虛妄,歸向那創造天、地、海、和其中萬物的永生上帝。他在從前的世代,任憑萬國各行其道,然而為自己未嘗不顯出証據來,就如常施恩惠,從天降雨,賞 賜豐年,叫你們飲食飽足,滿心喜樂”(徒十四︰15~17)。在雅典城,保羅開始溝通時,也引証上帝在自然中的啟示,並說︰“其實他離我們各人不遠”(徒十七︰2427)。否認自然啟示的存在,也就失去對外教人傳道的一個接觸點。

知識的根源

    上帝是全部知識的根源。宇宙和其中一切事物既然都是上帝所創造的,並且在宇宙被造以前只有上帝是存在的,那麼一切受造之物的意義,當然應當都是自上帝而來的。

    上 帝不但創造宇宙,他也顯明宇宙中一切事物的意義,及它們彼此間的關係,使人能解釋宇宙的真諦。所以,基督教認為,我們若是否認上帝的存在及他的創造,我們 也必須否認知識的可能性。因為,宇宙萬物若是由機遇而形成的,沒有計劃,沒有系統,沒有解釋,人就必會似在暗中摸索而不得要領。

    然而,因為我們相信宇宙並不是永遠存在的,也非是偶然產生的,而是由上帝所創造的,並且是由他給它們意義,因此一切的知識,都是由上帝那裡而來的。新舊約聖經開卷有言︰“起初上帝創造天地”(創一︰1);“太初有道,道與上帝同在,道就是上帝。萬物是藉著他造的,凡被造的,沒有一樣不是藉著他造的”(約一︰13)。

知識的灌輸

    對於知識灌輸的方法或媒介,我們通常稱之為啟示。啟示一般可以分為兩種,即普通啟示和特別啟示。普通啟示是在大自然中顯露出來的,故此也可以稱為自然性的啟示。

    “諸天述說上帝的榮耀,穹蒼傳揚他的手段。這日到那日發出言語,這夜到那夜傳出知識。”“它的量帶通偏天下,它的言語傳到地極”(詩十九︰1~24)。

    普通啟示的對象是人,並無分歧地顯明于世人。因此,保羅說︰“自從造天地以來,上帝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雖是眼不能見,但藉著所造之物,就可以曉得”(羅一︰20

    特別啟示則是上帝特別賜給某一些人的啟示。這種啟示在上古之時是藉著夢境、神蹟、神諭、及先知之口,顯示於人,所以也可稱為超自然啟示。在舊約時代,這種啟示主要的對象是上帝的選民以色列民族(羅三︰1~2)。在新約時代,上帝藉著基督道成肉身,更清楚地顯明他的啟示(來一︰1~2;西二︰9),並且擴大這特別啟示對象的範圍,包括非以色列民的外邦人(弗三︰3~11)。同時,為要將這些啟示留傳後世,上帝使用他的選僕,把它們記載成書,即是基督教會公認的新舊約聖經。

    特別的啟示是要顯明上帝救恩之道,所以以罪人為對象,惟一的例外是亞當夏娃未犯罪前,上帝在樂園中對他們所作的啟示(創一︰29~30;二︰16~17;約二十︰31 

知識的吸收

    知識灌輸的對象是人。由於人是按著上帝的形象所造的,他具有吸收知識並了解力,因此他的知識是準確的。然而,因為人是一個受造者,他的了解能力必定是有限度的。他無法測透上帝的奧秘,而且在對其它知識的了解上,程度及品質也是不同於上帝對它們的了解。

    自從罪進入世界以來,人的思想變為敗壞,棄上帝的真理而不顧“自稱為聰明,反成了愚拙。”(羅一︰22

    因此,罪人若要吸收上帝所顯示的知識,必定先要有一個徹底的改變。這改變包括重生、悔改、信仰、謙卑等元素,以至罪人能藉著信心,重新接受並解釋上帝的啟示(來十一︰3;箴一︰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