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條件不朽」與「普救論」之早期教父立場

 

 

    早期教父在這兩個議題上並沒有一致立場，也不屬於教會普遍共識。並且——「靈魂本質不死」並不是猶太—基督信仰原生思想，而是希臘化哲學進入後才成為主流。

---

✦ 一、概覽：早期兩種立場之分布

立場	代表教父	概述
有條件不朽 / 滅絕說	伊雷內烏 Irenaeus、阿納布斯特（Arnobius）、撒狄的梅利多（Melito? 部分）	認為只有上帝本質不滅，人不具有自然不死性。惡人最終消失、失去生命。
普救論（apokatastasis，最終復原）	奧利金 Origen、尼撒的貴格利 Gregory of Nyssa、狄奧多羅斯 Theodore of Mopsuestia	認為審判具有矯正性，最終包括魔鬼在內都會被恢復。

這兩派都是「少數傳統」，後來（5 世紀後）逐漸被「永恆意識刑罰」（ECT）蓋過。

---

✦ 二、早期教父對「有條件不朽」的支持者

1. 伊雷內烏 Irenaeus（約 130–202）

最重要的見證者。

他主張：

1. 只有上帝本質不死（immortal by nature）
2. 受造物不具不朽，生命完全是上帝恩典的賜予
3. 惡人的結局不是持續存在，而是 「生命被奪去」

代表文本（《反異端》（Against Heresies））：

“The soul is not in itself immortal.”
— AH 2.34.3

「只有上帝不朽，人若依附上帝才得不朽。」
— AH 5.27.2

學者普遍接受伊雷內烏的觀點與 有條件不朽 高度一致。

---

2. 阿納布斯特 Arnobius（3–4 世紀）

教會史上最明確支持 滅絕說（annihilationism） 的教父。

他明白說：

• 惡人不會永遠受苦
• 審判後將「全然消亡」

《論諸民族 Against the Nations》：

“Souls are not immortal by nature...
the wicked shall be utterly destroyed.”
— AN 2.14, 2.35

他是早期對 ECT strongest critique 的人物。

---

3. 其他可能接近的教父：

● 撒狄的梅利多 Melito of Sardis

強烈使用「死亡 vs 生命」的聖經語言，但沒有直接談滅絕。

● 西坡里安 Cyprian（第三世紀）

部分段落暗示惡人被「毀滅」，不是永存。

整體而言：
早期明確的「有條件不朽/滅絕說」教父並不多，但確實存在，並且由伊雷內烏與 Arnobius 最具代表性。

---

✦ 三、早期教父中的「普救論」支持者

普救論最早形式是 Origen 所提出的「萬有復歸」（apokatastasis）。

1. 奧利金 Origen（185–253）

最具代表性的普救論教父。

他主張：

• 審判之火是「教育性、淨化性」
• 所有受造者（甚至魔鬼）最終恢復與上帝的和好
• 不否定地獄，但認為地獄不是永遠的

在《原理》（De Principiis）：

“The end is like the beginning, when God will be all in all.”
— DP 3.6.3

此思想後來遭到 553 年康斯坦丁堡會議譴責（主要是「靈魂前存」等議題，非僅針對普救論本身）。

---

2. 尼撒的貴格利 Gregory of Nyssa（335–395）

被東正教視為「三大教父之一」的大人物，
卻非常明確地支持普救論。

他的主張：

• 地獄之火是「靈魂的醫治」
• 所有罪最終被消除
• 全人類最終與上帝和好

著作《論幼年早逝者》（On Infants’ Early Death）與《論靈魂與復活》（On the Soul and Resurrection）多處表明：

“The purification will eventually restore all souls to their original state.”

他是最重要的 正統普救論者（因為他未被視為異端）。

---

3. 莫普絮提亞的狄奧多羅斯 Theodore of Mopsuestia（350–428）

安提阿神學派的重要人物。

他主張：

• 地獄不是永遠
• 審判的目的在於恢復、醫治
• 全人類最終會接受救恩

---

✦ 四、與主流教義的張力

● 4–5 世紀後，永刑觀逐漸成為主流

奧古斯丁（Augustine）強烈反對普救論，並認為普救論危及審判的嚴肅性。

雖然如此：

• 有條件不朽 在東方與部分拉丁教父中從未完全消失
• 普救論 在東方教父中亦一直有少數派傳承

---

✦ 五、結論：早期教父的立場並不一致

主題	有條件不朽支持者	普救論支持者	主流立場（四世紀後）
靈魂是否天然不滅	伊雷內烏、Arnobius	Origen、Gregory of Nyssa（否，靈魂非本質不滅）	多數教父採柏拉圖式不滅靈魂，但非一致
地獄是否永遠	否（滅絕）	否（矯正性的）	是（永恆意識受苦）
審判目的	罪得公義懲罰 → 消亡	罪被醫治 → 最終復原	永恆懲罰（ECT）

---

✦ 六、牧者與神學教育角度的觀察

1. 早期教會不是單一聲音。
   在地獄與末世論議題上，差異特別大。
2. 「靈魂天然不滅」並非基督教的原生概念，
   而是在第二世紀後開始吸收希臘哲學而慢慢普遍化。
3. 有條件不朽與普救論都是試圖正視：
• 上帝的愛
• 上帝的公義
• 審判的本質
• 《聖經》中「滅亡」「火」「醫治」「萬有」等語言的張力
4. 兩者都不是異端（雖然某些版本的普救論被定罪），而是 早期教會真實存在的神學多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