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基督教」當然有文化、信仰和社會等不同的層次,
然而「漢語神學」最直接的界定,應當是以漢語為載體的神學思想和神學研究。因此在中國文化的具體語境中,人文學的意義仍然是它最直接的發展。任何一種外來
的宗教,如果不能找到與本土文化和傳統之間的思想契合,實際上永遠無法獲得存在的依據。相對於佛教中國化的經驗,基督教在中國文化語境中的合法性身分其實
始終沒有解決,而佛教哲學則成為中國思想的一部分並佔有重要地位。這種處境與1980年代以來基督教在中國的迅速發展形成了有趣的對比。可以說,「漢語神學」對基督教本身的作用尚未充分顯示。
在中國大陸的範圍內,漢語學者在中國思想與基督教的對
話、基督教神學的中國化、以及史料的勾沉、基督教思想的譯介等方面陸續積累了一些成果。但是其中大部分恐怕未必屬於「神學」,而只能說是宗教學或者更寬泛
的人文學之作。中國大陸以外雖然出版了大量的神學書籍,但又似乎是以教牧、靈修或者
《聖經》注讀方面的成果居多,在短期內很難對中國的主流學術構成挑戰和影響。從這兩方面的情況看,一般意義上的人文學科與「漢語神學」之間的隔膜顯然仍是
存在的。
近年,中國基督教界人士已經意識到研究和建立「漢語神
學」的重要性。比如丁光訓先生多次呼籲在教內進行「神學思想建設」,並且至少在原則上得到了有關方面的肯定。無論人們對「神學思想建設」的理解有多麼不
同,教俗兩界的互動畢竟是「漢語神學」的前提。因此對研究者而言,如果能更積極地回應教內「神學思想建設」的聲音,也許有助於消除不必要的誤解和上述的隔
膜。
具體到「漢語神學」的人文學發展,我仍然認為需要論及神學詮釋學、神學倫理學和神學美學這三個基本的維度和研究空間。
神學詮釋學是對「真」與「知」的追尋。其中最具普遍性
的問題,就是在承認認識的有限性、理性的有限、解釋的有限性和真理的有限性之前提下,如何確認「意義」。神學倫理學是對「善」與「意」的界說,它最終要追
問的是:在意識到人類價值的片面性、相對性和自相矛盾性的同時,如何落實善的要求?如何使「道德正當」得到正義之信念的支撐?神學美學則是「美」與「情」
的價值拓展,它要超越藝術的教化目的和審美目的,使之與人類的終極體悟及其自我拯救相溝通,以表達人類的精神期待。